8 奶盐

杳杳归霁 茶暖不思 2747 字 1个月前

前台接通,女接待生热情的声音响起:“贺先生,您有什么需要?”

“送瓶椰乳上来。”他言简意赅。

那边立刻应道:“好的,您稍等。”

贺司屿断开电话,从柜里翻出两只玻璃杯。

他的迁就和容忍已经超乎了她预料,苏稚杳又生出点过意不去的心情,声音很小地试探:“你会不会觉得,我很麻烦啊?”

贺司屿半敛双目,给自己倒了杯七分满的玫瑰花茶:“苏小姐今晚坐在这里和我独处,不就是为了麻烦我么?”

他轻描淡写,话却又很有穿透人心的尖锐。

苏稚杳有种被看破心思的难堪,目光仓促瞥走:“什么、意思……”

贺司屿倒是无所谓她继续装傻充愣。

“我有不到半小时的时间听你讲。”他慢慢抿了口茶,嗓音也是慢条斯理的:“你现在可以告诉我,想要的。”

心倏地重重一颤,苏稚杳不由深呼吸。

她拿不准,此刻是不是打开天窗说亮话的好时机。

前台办事效率很高,没两分钟,椰乳就送到了贺司屿面前。

贺司屿始终是尽在指掌的松弛姿态,不急着听她回答,慢悠悠用奶壶把椰乳煮到最适宜的温度,丢进玫瑰茶包,等茶包溶解出颜色,与椰乳彻底相融。

这么沸沸扬扬的烫手事,到了他手上,竟然可以如此赏心悦目。

苏稚杳投入欣赏之余,突然头脑一热,问出一句傻话:“我想要什么,你都能答应吗?”

贺司屿很淡地抬了下眼睫,又垂下视线,握起奶壶往另一只空杯中倾倒,在温椰乳注入玻璃杯的声音中说:“苏小姐。”

放下壶,伸出长臂将杯子搁到她眼前。

他云淡风轻道:“我不是慈佛。”

随着呼吸,苏稚杳四周的空气顿时融入一阵醇厚温暖的椰奶香。

她抽回神识,反应到自己刚刚异想天开的胡话。

幸亏没冲动被套出目的,否则徒劳一场。

苏稚杳松口气。

她意识到他似乎对这地方很熟悉,如果不是知道这里是在剧院内部,苏稚杳都要以为自己到了他的地盘。

而且一间茶室,应有尽有,居然连姑娘家爱喝的花茶牛奶都不缺。

苏稚杳决定矜持一下,回到迂回的阵线,脊梁背直直的,若无其事回应:“没有,我就是想问,你经常带女孩子来这里吗?”

“你是第一个。”

苏稚杳愣了下,唇角出其不意地弯起浅浅弧度:“噢。”

贺司屿回答得很随意,不怎么上心,是在拎起茶杯,余光扫见女孩子在笑的时候,他顿了一顿。

“谢谢你,贺司屿。”苏稚杳心情愉悦地端起那杯玫瑰椰奶,总是带着笑。

贺司屿没应声,喝了口花茶,再搁下杯子,双手交叉搭在桌面,叠起腿,人后靠到椅背,慵懒地打量起她。

她教养好,体态也很好,无论怎么坐腰背都是直的,小心捧着温热的玻璃杯,送到唇边小口小口地抿,规规矩矩。

放到古时候,就是那种娇养在闺中,知书达理又单纯的名门闺秀。

见她垂着眼睫,喝得专心,贺司屿没打扰,但也没那闲心让她先喝完,算是给面子等了她两分钟,他才悠悠地言归正传:“苏小姐是不是太冒险了?”

苏稚杳茫然地抬起脸,轻轻“啊”了声。

贺司屿不再跟她兜圈子:“假如那对钻石我今晚要定了,你能怎么办?”

怔片刻,苏稚杳反应过来,他不是在和她闲聊。

后果苏稚杳肯定考虑过,她叫价不会超过三回合,如果他不让,她就放弃,事后再耍赖皮,控诉他。

大不了就找他哭。

反正目的又不是粉钻,只要有理由见他就好了,再不济,还能还一回伞呢。

当然,实话不能实说。

“找我哭么?”男人淡淡一声。

苏稚杳脊背忽地僵住,惊诧地看过去,怀疑他是不是有读心术。

下一秒,他又替她回答了:“你的表情可以再明显一点。”

“……”

苏稚杳哑了会儿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分明是主动的一方,可主动权却不知为何被他掌握着。

她吸口气,放下杯子,竭力管理住表情,认真说道:“我们不是要谈判吗,开始吧。”

贺司屿始终保持着气定神闲的姿态,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你想怎么谈?”

有了前面的小经验,苏稚杳懂得面对他,首先气势不能弱,于是下巴略扬高,起了范儿:“那对粉钻,对你很重要吗?”

“不重要。”他拎起玻璃杯,平静地呷了口茶。

苏稚杳忽地如鲠在喉。

他怎么这样,都不按常理出牌的?

唯一的筹码因他这句话失去了价值,原先准备好的那一套措辞到了嘴边,又不得不咽回去。

“我相信苏小姐也是。”他不慌不忙放下茶杯。

贺司屿给了苏稚杳一些思考的时间,但她还是懵着,哑口无言。

目光掠过她脸,她的反应意料之中。

贺司屿勾勾嘴角:“这样吧,我给苏小姐两个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