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陈涧有些烦躁地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名字显示的是赵芳芳,他接起了电话,“赵姐?”
“哎是我,”那边是赵芳芳的声音,“你在哪儿呢?”
“枕溪。”陈涧说,他知道赵芳芳打电话来的原因,所以问了一句,“你没在化肥厂了吗?”
“不干了,身体实在吃不消,卸货太累了,味儿也大,”赵芳芳说,“新来的老板人怎么样啊?”
不知道人怎么样。
就知道嘴不怎么样。
“还行,刚接触我也不了解。”陈涧说。
“要重新开业吗?”赵芳芳又问,“招人吗还?”
“不知道后面要怎么弄,现在是在找人收拾呢,”陈涧顺手拿过今天他检查房间的本子翻着,“收拾吸尘,床单被罩什么的清洗……”
“我能行啊,我以前不就是打扫卫生嘛。”赵芳芳说。
“那你过来吧,”陈涧说,“空了半年的房,活儿不轻松,你那儿要有人就再叫俩。”
“我先过去的。”赵芳芳说。
陈涧估计是她不想跟人分钱,也没多说,人来了看老板安排吧。
单羽应该是行动不便,过了快一小时刘悟才从对讲机里叫陈涧上楼。
刘悟已经把一个医药包摊在了房间的茶几上,单羽靠在床头,穿了条宽松的麻料裤子,左腿平放在床上,裤腿拉到了大腿,陈涧这才看清了他左腿的伤情。
本来以为只是有个外固定的支架,现在腿露出来了,才知道为什么要用外固定,因为还有开放伤。
“我……操。”他小声说着,走了过去。
“吓人吧?”刘悟一扬脸。
“怎么你还骄傲上了。”单羽说。
“支架腿儿是戳肉里头的吗?”陈涧凑近了看着。
“嗯,要不怎么固定骨头,”刘悟语气里的确带着“原来你也会被吓着”的骄傲,“所以才要消毒啊。”
“怎么消?”陈涧看着刘悟手里的棉签,“戳眼儿里吗?”
“要不先杀了我然后再消。”单羽说。
“我教他,你不要打岔。”刘悟突然开启了严肃的学霸状态。
单羽抬手在自己嘴前做了个拉拉链的动作,不再出声。
“先消毒针眼和四周皮肤,然后是钢针,钢针顺序是这样,你看……”刘悟给他示范着,“从靠近针眼这边开始往外擦,每个步骤都得换一根棉签,不能来回蹭……懂了吗?”
“懂了。”陈涧说。
“你来试一下吧。”刘悟起身站到旁边。
陈涧拿过旁边的酒精棉片擦了擦手,心里回忆着步骤,然后换棉签换棉签换棉签……
“手还挺稳的。”刘悟表扬他。
“又不是穿针眼,也不至于手就抖了。”陈涧放下最后一根棉签,“这就行了吧?”
“嗯,可以了。”刘悟点头。
说实话,这伤陈涧看着都觉得疼,特别是小腿侧面能看到一个刀口,是往后下方延伸过去的。
“打你的人是奔着挑脚筋去的啊?”陈涧说。
“哟,”单羽一边把裤腿放下来,一边扫了他一眼,“挺有经验?挑过还是被挑过啊?”
“一会儿有个大姐过来,打扫卫生的,马上就可以开始干活,”陈涧说,“你跟她说一下工钱吧。”
“嗯。”单羽从床边慢慢站了起来,衬衣扣子没扣全,转身的时候陈涧看到了他腰上还有伤,甚至新伤旧伤不止一处。
等到单羽撑着拐杖走出了房间,陈涧才看着在旁边收拾医药包的刘悟小声问了一句:“你哥,之前是在哪儿混的么?”
刘悟不知道是不是被单羽教育过了,今天嘴一直挺严,甚至都没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他嘴是损点儿,但是人挺好的,仗义。”
“哦。”陈涧点点头。
无论刘悟说不说,其实差不多也能判断出来,单羽不是什么很良的民,起码以前不是。
枕溪除了陈涧之外的第二个员工半小时后进了门,是个穿得很朴素甚至是有些破旧的精瘦大姐。
陈涧只来得及介绍了一下她叫赵芳芳。
“我以前就在这儿打扫卫生,上上下下都我打扫的,”赵芳芳人瘦但嗓门很壮,“东西什么的在哪我都熟,房间有什么卫生死角的也都知道……”
“嗯,那你……”单羽想插话但插不进去。
“陈涧知道的,我做事麻利,眼睛里有活儿!”赵芳芳说,“我在这儿干了快一年从来没出过错……”
“好的那你……”单羽再次插话失败。
“直接说钱。”陈涧在他身后低声提醒。
“钱。”单羽说。
陈涧愣了愣,抬头看了他一眼。
插话的方式很离奇,但效果居然也达到了,赵芳芳停下了急切的自我介绍。
“我这儿挺急的,三天之内要全部做完,你的工作就是擦干净落灰,拆换床品以及地面清洁这些,清洗不用你做,”单羽说,“先从一楼做着,后面有人来了再往上安排,费用的话……”
“我都能做,做得了,”赵芳芳说,“善人老板,不用再找别人,一个房间我不到两小时就能做完,三十二个房间,我三天能做完。”
“单老板,”陈涧不知道赵芳芳是不是故意的,“姓单,不姓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