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石八达的心眼儿没有那么小,他生气生在老石拿鞋底子抽他的脸这事儿上。
四十多年后,六十来岁的石八达跟他老婆吵嘴,吵输了,被老石在屁股上抽了一鞋底。石八达不但不生气,还嬉皮笑脸地央求老石多抽他几下。他觉得自己都这把年纪了还能有个老爹揍着,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可是老石却丢下鞋子,流了眼泪,骂石八达丢男人的脸,连个女人都治不了。石八达很自豪,搂着老石的肩膀说,爸爸,女人不是用来“治”的,是用来疼的。确实,石八达疼女人。他一生“疼”过好几个女人,把自己“疼”得遍体鳞伤。
当天晚上,石八达找到吴岳,跟他说了自己被老石抽了好几鞋底这事儿,愤愤地说:“喇嘛的事儿,以后我再管,我就是他养的。”
吴岳笑笑,不说话。他的想法跟石八达一样,马一立那张臭嘴,不能一起“犯事儿”。
第二天上学路上,马一立发现石八达和吴岳都不搭理他,瞬间明白了原因,贴墙站着,自责又懊悔地抽自己的嘴巴。
其实这事儿也怨不得马一立。他的本意是想把事情闹得大一点儿,让石八达和吴岳随时保护他妹妹,不让她受汤海的骚扰。他没有能力保护她,需要石八达和吴岳这两个强有力的“队友”。马一立甚至在心里打算好了将来对石八达和吴岳的报答,那就是,他的学习成绩好,将来上政法大学,毕业以后当法官,法官可以时时刻刻捍卫兄弟三人的人身安全和三个家庭的利益。马一立的设想说来也有道理:石八达的学习成绩一塌糊涂,吴岳更不消说,每次考试不是垫底就是倒数,考大学根本没有指望,高中毕业后只能去工厂就业或者去市场练摊儿。“物尽其用”,马一立忽然就想到了这个词儿,将就眼下的状况,那俩“货”也就能起个保镖的作用。想到这里,马一立嘿嘿两声,挺起胸膛,正要继续往前走,迎面来了汤海和四个小混混。
马一立暗叫一声“不好”,假装没有看到汤海和那四个混混,望一眼和几个女同学嬉闹着跑过身边的马波,假装买东西,拍着裤兜,走向路边的小卖部。
一只足球猛地飞向马一立的后脑勺,在他的后脑勺上弹开。
马一立鸡啄米似的往前一拱,撒腿跑进了侧边的一条胡同。
汤海等人呼哨一声,追进胡同。
马路前方,马波追上石八达和吴岳,拽一把吴岳,忽闪着大眼说:“刚才我看见汤海了!我不搭理他,等我长大了就嫁给你。”
吴岳红着脸,不说话,只点头,腿软、脸麻,胸口就像揣了一只兔子。
石八达抱一把吴岳,对马波打趣道:“看上你岳哥了是吧?学校不让谈恋爱,你说咋办?”
马波的嘴不比她哥哥马一立差,张口就来:“吃醋!你男的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