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有什么关系,眼下先稳住阿瑛。
章瑛抿住了唇。
看,母亲果然有事瞒着她。
母亲反对的,生气的,全是与姨娘有关的事。
姨娘的死,果然……
章瑛忍下喉咙里的酸涩,硬挤出一个笑容来,冲安国公夫人点了点头。
小主,
回到厢房里,母女一道用了斋饭。
章瑛的听话让安国公夫人放下心来,叙叙与她些早年的事情。
说两个哥哥那短暂的生命,又说自己在章瑛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
“您待我好,我知道的。”章瑛道。
安国公夫人乏了,在屋里躺下小憩。
章瑛从厢房里出来,才走出去不远,就遇见了阿薇。
特特等着章瑛的阿薇正在烧元宝。
一大袋子,她在一个避风处,火焰腾起,元宝堆一点点瘪下去,又被阿薇添了新的进去。
章瑛本要避开,但阿薇已经先看到了她,冲她行了一礼。
“夫人怎的孤身在这里?”阿薇问她。
章瑛便答:“你不也是一个人?”
“给我那父亲烧点,”阿薇说着讪讪笑了下,“你别告诉我母亲。”
章瑛下意识问:“你母亲不知道?”
“不知道,”阿薇道,“她和我那父亲关系很差,提起来就恨,我其实也不喜欢父亲,可谁叫他就我一个女儿呢……”
章瑛道:“你也是孝心一片。”
“我孝顺的是我母亲,”阿薇摇头,“一来求个心安,二来父亲没有别的人可找,与其他在底下缺银钱了托梦给我母亲,惹母亲厌烦,不如我提前给他烧点。”
这个说法显然出乎章瑛的意料了。
阿薇似是谈兴很好,叙叙说着。
“我母亲对余家人心结很重,这不怪她,远嫁艰难,吃过的苦只有自己知道。”
“但我是余家女儿,家中还是有几位长辈关心过我,我偶尔会想想他们,就是不和母亲提,免得她听了糟心。”
“母亲为了我,已经做了她能做的一切,她真的很不容易。”
“离京城那么远,她要带着娘胎不足的我一步步走到今日,性格不强势些,根本不可能。”
“她刚才说夫人的那些话,夫人别往心里去。”
章瑛讶异。
阿薇倒是“坦然”得很。
“我母亲有她的不容易,夫人您也有您的不容易。”
“安国公夫人再有不对之处,对夫人您确实是掏心掏肺,您有迟疑也是人之常情。”
“况且,不是看不起您、故意贬低或讽刺您,您和我母亲毕竟身份不同,庶女和嫡长女,为人处事上肯定是有差异的。”
“这就是事实。”
“可您想想,即便我母亲是嫡长女,她闺中也是拳头全打在棉花上,吃了很多亏,只能心灰意冷离开京城。”
“为人子女,孝字压在头上,她自己可以不在乎,但她当时的能力还不足以挣脱枷锁,不败也得败。”
“身为庶女的夫人您就更困难了,您仰人鼻息。”
“我外祖父愧对我外祖母,也觉得对不住我母亲,所以母亲就算闹翻了天,外祖父也认了。”
“但您的父亲安国公不一样,温姨娘是妾,他不会为了死去多年的妾去和发妻起冲突。”
“都说要设身处地,我母亲最过不去的坎儿就是亲娘枉死,所以她拼尽了全力,她觉得您也是做女儿的人,也一定会舍不得亲娘。”
“但她少设想了一层,您没有和安国公、国公夫人闹下去的底气。”
这些话句句落在了章瑛的心坎上。
哪怕她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提醒自己不要被陆念母女牵着鼻子走,天底下唱红脸白脸的人还少吗?
可谁不愿意听这么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的话呢?
尤其是,遇到困境时,左右为难时,这些话不见得能解决问题,却能让摇摆又纠结的心声一下子得到宣泄的口子。
“是啊,”章瑛叹着道,“可不就是这样吗?”
“我也想为姨娘做些事,但母亲极力反对,我胳膊拧不过大腿。”
“我现在带着孩子住在娘家,真把母亲惹急了,以后如何生活?”
“你母亲闺中就是那样的脾气,不管不顾、什么都不怕,可京中从头到尾,离经叛道的也就只有一个陆念。”
阿薇抬起手,安慰一般拍了拍章瑛的胳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勾践卧薪尝胆,韩信胯下之辱。”
说到这儿阿薇自己琢磨了一下,摇了摇头:“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勾践韩信与夫人的状况也不同,人家只有仇与辱,夫人是要记国公夫人的养恩的。
仇怨与恩情夹在一起,最难抉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