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章振礼一愣。
伯父会这般说,那答案肯定不是什么“定西侯的外孙女”。
“她另有身份?”章振礼斟酌着,问,“陆念肯定是那个陆念,这毫无疑问,所以,您是说她并不是陆念的女儿?”
安国公颔首。
和振礼说话就是畅快,一下子就能抓住要害,也省了他多费口舌。
“金伯瀚有一个小孙女,当初随他幺儿去了任了,”安国公道,“我记得,就是余如薇这般年纪。”
章振礼抿紧了唇。
金太师的孙女?
“金家当初都伏法了,”章振礼仔细回忆着,“我看过当时地方上报的折子。”
巫蛊案时,京城血流成河,外头州府也多有牵连。
簪缨、官宦,京中有主心骨,地方上有历练的子弟,若一并记了罪,都是传到地方收押处置,再回禀朝中。
章振礼在大理寺任职多年,自是都看过。
“只一折子,又不见尸,”安国公哼道,“真有一个小丫头片子逃了,你是地方官,你会多此一举往上报吗?”
章振礼被安国公说服了。
沉思一阵,他又问:“您推断她是金家孙女,应当不仅仅是因为她的年纪吧?”
“自然不是,”安国公摸了摸胡子,“老头子我还不至于那么糊涂,是因着我今日瞧她,越看越觉得熟悉,回来后苦思冥想才对上号。她的眉眼和金伯瀚的妻子郑氏相像。”
章振礼诧异极了:“和金太师夫人?您是不是看错了?
若真的像,岑太保夫妇见过太师夫人,也见过余如薇,怎么会看不穿她?
还有伯母那儿,伯母为何没有认出来?”
“她像的是郑氏年少那会儿,”安国公解释道,“岑文渊两公婆能登太师府大门时,郑氏连小儿子都生了,已不年轻了。
你伯母倒是真的见过,看来,还是她眼拙了,竟然没有看出来。
她既不知道,你也不用告诉她,省得她脾气上来了什么话都往外说,反倒坏了我们的事。
那余如薇的身份是一把利刃,使得好了,能有大用处。”
这番解释,化开了章振礼一些不解,但也生了其他疑惑。
郑氏夫人年少时和为人母后,眉眼有了一些变化,这不稀奇,岁月便是如此。
但她的年少时光算来已是半辈子前的事情了,伯母忘了、没有看出端倪来也是情理之中,那为何伯父会记得?
可见安国公没有再细说的意思,章振礼敛眉,不再继续问,只依着现有的线索来推断。
“传言说陆念那个女儿自小体弱,也许是夭折了。”
“定西侯若是知情,便是故意瞒报,若不知情,他和陆念就少不得一通争执。”
“只是,只凭眉眼想象不能作为证据,得有实证才能推翻已伏法的结论。”
安国公颔首:“你说得在理,这些在你回来之前我就仔细想过了,结论是很难。”
“没有滴血认亲,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胎记,她咬定了不是,谁能说她就是?”
“但总算,我们能弄明白她们两人回京后为什么会做这些事了。”
“她和陆念是互利互惠,她既姓金,自然会做成昭郡王的先锋。”
章振礼思量着道:“您是说,王爷可能知道她的身份。”
“说不好,”安国公道,“知道,那就是联手需要交换些信任,不知道,就是留一手底牌,都很寻常。”
说到这里,安国公在书房里来回踱步:“振礼你看,陆念恨的是她继母,她对付岑家也是为了能顺利为母报仇。”
“她与我们无仇无怨,巫蛊案和她也没有什么关系,她只是为了那丫头才会牵扯进来。”
“郡王拿书道会试探你,他认为我们和金家的事有关,那丫头也自然会被你我当仇人看,想要把我们拉下马。”
“陆念是帮她,但陆念也可以不帮她。”
安国公抬起手,左手掌心朝上、右手掌心朝下,八根手指扣在一起,做了一个拉扯的动作。
“她们现在是结盟的,”他道,“但我们可以拆了她们的盟,让她们互相猜忌。”
说着,指关节一松,两只手自然脱开。
“现在,那丫头知道外头传的你和陆念的事是假象,是陆念为了她故意接近你。”
“若是你们当真不寻常了呢?她一旦开始疑心,就不会单单听陆念解释了。”
“她和陆念起了矛盾,她自己就麻烦缠身了。”
“当然了,打听还是得打听,左不过一个人手的事,但时隔数年,问不到也不奇怪。”
章振礼听明白了安国公的意思。
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分化对手的好主意,但却做不到逐个击破。
“只乱她们阵脚,但要破开郡王爷的局……”章振礼摇了摇头。
“他没有证据,”安国公拍了拍章振礼的肩膀,“翻旧案讲的是证据,我们抓不到那余丫头就是金太师孙女的证据,她不承认,我们拿她没办法。
同样的,郡王要的是金伯瀚的清白吗?他要的是舒华宫里那位能东山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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