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瑛这才没有拒绝,随着去了后头,依言在那小屋子里坐下,接了阿薇送来的绿豆汤。
不多时,翁娘子也过来,恳切道:“我们夫人听闻您状况,心下很是难安。
她和您讲起您的母亲与姨娘,原本不是为了让您伤心。
她说她本该下来跟您解释一番,只是她此刻亦十分怀念她母亲,怕凑在一块再多说两句,指不定全要被招出眼泪来。
她让您放宽心,您和嫡母感情深厚,您的姨娘在地底下也一定很是放心。
您也不一定非要去打听您姨娘的事,您自己过得好才是最要紧的……”
章瑛没有说话。
阿薇却是“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章夫人是在担心,若是您多问一些您姨娘的事,会伤了安国公夫人的心?”
章瑛闻言,抬眸看她。
“怎么会呢?”阿薇佯装不解,“身而为人,想要了解自己的来路,这是天经地义的事。夫人的嫡母与姨娘又没有冲突,了解姨娘,和孝顺嫡母,完全不矛盾。”
章瑛又喝了一口绿豆汤,心里叹了口气。
小姑娘就是小姑娘,还天真哩。
再会拿捏似岑睦那样的人,在一些人情世故上,还是稚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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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似陆念,当过儿媳做了娘,不用细细分析就能明白她夹在中间的难处。
“天真”的阿薇道:“夫人您看,就像成昭郡王,他和长公主母子感情极好,但他对养了他一年的先皇后同样十分怀念。
还有他的生母,我也听他提起过。
长公主完全不会介意他思念生母和先皇后,这都是人之常情。”
章瑛的嘴唇动了动。
她没有发出声音来,但阿薇岂会猜不到她的想法?
不过是说“不一样”。
长公主和先皇后、生母,与安国公夫人和她姨娘,关系上是不一样的。
阿薇又道:“先皇后还在时,王爷还小,好似去中宫问安时,嬷嬷们还会主动与他说说生母的事……
人嘛,不能忘本。
若不是岑氏害了我外祖母,舅舅那孝顺劲儿才不会被我母亲追着骂。
夫人倒是不用顾虑这些。”
章瑛一口一口喝完了绿豆汤,难得地冲阿薇笑了笑,只是笑意很勉强。
一如她此刻起伏的心。
“我差不多该回去了。”她站起身来。
阿薇扶了她一把,先前温和的语气消了,再开口时如警告一般:“夫人就当我是小人之心吧,我听说,安国公曾有好几位妾室偏房。”
章瑛脚步一沉,愕然看着她:“你……”
“是放出府去了,还是都……”阿薇点到这里,“否则,我想不透为什么您不敢问您姨娘的事。”
章瑛的脸色霎时像刷了一层白芨。
是挑拨吗?
如果她今日一进广客来就让她听这话,章瑛根本不会上这种当!
可偏偏,这一爪子藏到了最后,才忽然撕到了她的心房上。
哈!
这对母女,当真是不怀好意!
她知道,她明确知道这就是挑拨离间,就是要坏了她和母亲的感情,但她还是会往心里去。
那扇被推开的门再也关不上了。
哪怕章瑛抱着头转身跑出来,她的脑海里还是那个躺在病床上、可悲又痛苦的姨娘。
是啊。
她的姨娘是产后体虚走的。
父亲的其他妾室呢?
她们有的是病故,有的是生的孩子夭折后伤心过度倒下了。
到最后,国公府里,一个妾室也无。
到最后,养活的庶出孩子,只有她章瑛这么一个庶女。
她的姨娘,当真是产后体虚、油尽灯枯没吗……
章瑛不知道,不敢知道,又不能不去想知道。
浑浑噩噩被阿薇扶着离开,章瑛甚至没有注意到,后院角落里还站着一人。
那是沈临毓。
阿薇倒是看到他看,冲他轻轻点了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