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申交替之际,虚谷子指着东方浮现出的一片岛屿,道:“那里便是金鳌岛了。”
众人闻言,引颈去望,但见:势镇东南,汪洋潮涌作波涛;烟霞瑞霭,滂渤山根成碧阙。丹山碧树非凡,玉宇琼宫天外。内里山岚青柏,秋水长天一色。野卉绯同丹霞,碧桃丹杏齐芳。光华紫雾盘旋,香烟清芬飘渺。时闻黄鹤鸣皋,每见青鸾翔舞。
乍见碧游宫壮丽奇景,炫人耳目,众人不禁觉得荡魂摄魄。
卫凌羽由衷赞叹:“不愧是祖庭,果真是个一等一的福地!”
卫怜钗亦不吝溢美之词,道:“哥,人间竟然还有如此神仙去处!”
大船靠岸挺稳,那两个道童放下跳板,请众箓生下船登岛。岸边早有两列道童躬身迎接,个个在志学之年。见众人下船,引着众人向岛内走去。
向前走出不远,首先见到的是一座三间四柱七楼牌坊,柱身朱漆刷就,更雕青龙绕柱。横梁彩绘,飞檐翘角,楼顶铺琉璃黄瓦,牌匾上刻“碧游宫”三个鎏金大字,势如似蟒,雄壮苍劲,更显庄严肃穆。
跨过山门,但见宫观林立,倚山而建,先经仪门而入,一步步走来,又经玄坛殿、灵官殿、法箓局至二门,穿过玉皇殿、宫保第、上清宗坛、敕书阁、授箓院、讲经阁、存心阁、藏经阁等,殿宇宏大雄伟,教人叹为观止。岛上古柏三百余章,浓荫散绿,林中麋鹿出没,举头仙鹤冲霄,正是:玄门久视福地,上教常葆洞天。
碧游宫早为从各地远方而来参与授箓科仪的箓生备了客房,由众道童分别引至下榻之处。
卫凌羽感知到金鳌岛上妖气炽盛纷杂,直冲碧霄,犹胜当初王屋山倍蓰,知那些妖气皆是本教未被授箓的异类门人所发,便不在意。
客房内中拾掇得干净整洁,香炉内烟雾缭绕,更添恬雅气氛。
那道童向卫凌羽躬身施礼,道:“我叫秀念,这几日负责照顾信士饮食起居,信士万不要客气,有事请吩咐。”
卫凌羽还了一礼,道:“不敢。”取出胡升泰写给正阳真人的信件,双手递上,续道:“在下卫凌羽,这次来碧游宫带了敝业师写给正阳真人的信,还请小道长转交正阳真人。”
秀念“呀”了一声,道:“原来是‘凌’字辈的师叔祖,可折煞秀念了。”摇头未接那信封,道:“掌教太师祖在悬空山清修。那悬空山与主岛间只以一根铁索连接,作为往来桥梁,我轻功根底尚浅,过不得铁索。师叔祖若不嫌麻烦,秀念可以为师叔祖引路,请师叔祖自行前往悬空山。”
卫凌羽这才知晓,原来正阳真人竟是现任碧游宫掌教,上清玄门领袖。略一沉吟,道了声:“有劳。”安顿好毛团,着秀念引路,转出主岛,走了一段距离,地势渐渐陡峭,冈岭起伏,绵亘数里。
走到尽头,乃是一处高逾十丈的悬崖。崖壁松枝盘虬,古柏扎根,四下里多生紫芝。崖下则是一望无际的大海,惊涛拍岸,乱石穿空。
崖顶一块凸起的天然石台上钉着一条铁索,延伸出二三里,彼端云气缭绕,隐约现出一座小岛。那岛下托氤氲,如悬空中。
秀念道:“师叔祖,这里因多生紫芝,因此叫作紫芝崖。你顺着铁索走去,直到尽头那里,便是悬空山了。”
卫凌羽向他一拱手,便即飞身纵下崖去。秀念乍然惊呼,戛然而止。原来卫凌羽及时出手,捉住了铁索,双手交替,向悬空山荡去。
他在轻功上的造诣虽已登峰造极,但那铁索本身乃是柔性,一经受力便会剧烈晃动,兼之常年受海风海水侵蚀,锈迹斑斑,潮湿无比。他自忖内功还未修行到圆转如意的地步,不敢托大,这才使双手攀附铁索而进。
龙象真气遍布手掌,抓力足可碎金断玉,要防手掌打滑自是易如反掌,不多时,便在秀念的注视下去远,进入了悬空山,被雾气一蔽,不见了踪影。
铁索彼端钉在一根石柱上,卫凌羽顺着石柱跳下,见悬空山内雾气淡了许多,不虞视物不清。此岛方圆不过百丈,绕岛走了一圈,来到岛心,见一块大青石上盘坐着一人,那人约摸花甲之年,头戴上清莲花冠,身着紫色法袍,双目似闭非闭,花白头发给海风一吹,略显散乱。正是掌教正阳子。
见他双盘端坐,两手掐子午诀置于腹前,呼吸绵密悠长,身周隐隐有真气波动,分明是行功的紧要关头。卫凌羽不敢出声,垂手恭立,静待其行功结束。
时光飞纵,不觉间金乌西坠,玉兔东升,夜幕星河,群曜璀璨。岛上海风凛冽,浪打海岸之声不绝于耳。
卫凌羽见彼尚无停功迹象,天色又已晚了,便即悄然退后,欲待明日再来。
正阳子忽然睁开眼睛,和声道:“你是谁门下弟子,因何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