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神色愤恨,怒道:“大胆刁民,敢对本少爷无礼,你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卫怜钗掩口轻笑,道:“好威风的赵大少爷,打不过人家,就要以权压人么?”
赵安被她这一顿抢白,脸上更挂不住,道:“我与这小畜生说话,干你何事?”
卫怜钗道:“我邀请这位公子到我船上吃杯茶,又干你何事?”
赵安冷笑起来:“你是我未过门的小老婆,抛头露面已是不该,怎敢背着我私会情郎?给你管得松了,你怕是不知道我赵家的家教!”
卫凌羽本就有气,听他咄咄逼人,道:“卫姑娘知书达理,你怎配得上她?”
赵安气得脸色发白,欲辩他两句,边上一个随从已经大叫起来:“小畜生,这位是本郡都尉老爷的公子,你竟敢如此无礼,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么?”
还不等卫凌羽答话,江上就传来一个声音:“都尉老爷便怎的?”
众人不约而同地往声音来源处看去,只见一艘小船缓缓使近,船上更无别人,说话的作渔人打扮,三十出头的年纪,头戴一顶斗笠,穿着一件无袖短褂,敞着衣怀,不停地摇着船桨驶近,双臂上肌肉虬结,显是一位外家好手。
赵安冲那渔人喊道:“你又是什么人?”
那渔人也不答话,将船驶近了,向卫凌羽一抱拳,道:“小兄弟适才露得两手好俊的功夫。”
卫凌羽见他身材魁梧,相貌堂堂,不失为人中翘楚,道:“不敢。小可末学后进,一点点不入流的把式,贻笑方家了。”
那渔人道:“小兄弟过谦了。我瞧你认穴极准,适才拿这草包公子穴道的手法,不是一般的庄稼把式。老兄我走遍大江南北,自诩见多识广,南拳北腿略知一二,可见了小兄弟这手武功,竟认不出是何门路,倒教我甚为汗颜。”
卫凌羽道:“小可的拳法是敝业师所创,他老人家不怎么在江湖上走动,是以兄台不识,这也在情理之中。”
那渔人点了点头,又道:“不知令师是哪一派的耆宿?”
卫凌羽道:“敝业师乃是山野之人,向以寒耕暑耘为乐,不是什么耆宿。”渔人情知他不肯说,便不往下追问。
赵安见两人你问我答,浑不把他放在眼里,那渔人刚刚又称他“草包公子”,气不打一处来,叫道:“你们两个,有种的留下万儿来!”
那渔夫哈哈笑过几声,道:“何必用这么拙劣的激将法?告诉你也不妨事,我横不更名坐不改姓,姓刘名宪章的便是,在江湖上有个诨号,叫作‘刚拳无二打’。”
卫凌羽本拟不搭理赵安,但见刘宪章豪迈豁达,自己不说倒显小家子气,便道:“在下卫凌羽。”
赵安道:“好,我记住你们了。”说着,教人把船往岸上开。
刘宪章笑道:“草包敢情是要去搬救兵,你有个都尉老爷的爹,江夏郡的兵都能调度,爷爷我可没这本事,说不得只好请你在这湖水里泡上一泡了。”提气猛喝,将一只船桨从湖中拔起。
那船桨黑黝黝的,竟然是生铁铸就,少说也有百十来斤,给他轻飘飘地拎起,浑如无物。他一声断喝,船桨飞出,径朝大船而去,只听“喀嚓”一声巨响,但见碎木横飞,船头被击出一个大洞,湖水灌了进去,船体斜斜地陷进湖去,惊得一船人狂呼起来。
刘宪章朝卫凌羽一拱手,道:“小兄弟多保重,刘某这便告辞了。”仅用一只桨,就拨转了船,往岸上驶去。
卫凌羽志在游湖,被这赵安搅扰出一场小风波,好是不快,便教艄公划离了此处,径往更深处。
也不知划出多远,四下里突然起了大雾。那艄公从没见过这等怪异,不敢再往深处划了。
正要往回走时,只见雾中现出一艘小船。那船无人摇撸撑篙,自动游来,船头立着一个身着青衣的总角童子。
那童子见了卫凌羽,深揖于地,道:“贵客临门,我家主人有请,请上船来。”
卫凌羽心中诧异,不明来人底细,不敢冒然登船。但对方礼数周全,没露出半点歹意,寻思:“随他去看看也不打紧。”当下给艄公会了钞,跃上了那童子的小船。
那童子一声唿哨,船只竟自主掉头,往雾霭中驶去。他更感匪夷所思,料想这船上必然有奇妙机关作为动力,不然如何驶得?好奇心起,便扒在船边上看,只见船底竟是百十来只色彩鲜艳的锦鲤托着船只行进。
卫凌羽何曾见过这等异象,惊奇起来,正要问那总角童子,却见对方并手高举,跳进了水里,化作了一条浑身金亮的锦鲤,比其他锦鲤还要大上三分,也钻到了船下助力。
他只因在这童子身上没察觉到妖气,才敢上船,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谨小慎微,不意竟然还是着了妖精的道儿。悔之莫及,心下惶惶不宁。
小船驶出数里,雾霭散去,露出不远处的一座小岛。那岛屿四周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烟霞,其中草木旺盛、枝繁叶茂,鸟语花香,景色怡人。
待船只靠岸,卫凌羽跳上岸来,透过烟霞,才发觉岸边的一块青石上坐着一个女孩儿。她约莫十五六岁,肤白胜雪,娇唇欲滴,睫毛弯弯,一双大眼点如漆,额角生出两对寸许长的碧青色茸角,泛着碧色光彩的柔顺秀发披在脑后,用一条白丝带收束起来,额角两缕发丝束在一对小巧精致的金环当中,贴着茸角自然垂下。
她衣着怪异,衣袖裤管只有半截,袖口裤脚收紧,像极了灯笼,露出莲藕一般的四肢,一双晶莹雪白的小脚润之如玉,在水里来回轻荡着,漾开一圈圈涟漪,藕粉也似的脚背下隐隐映出几条小青筋,脚趾头像嫩藕芽儿似的,煞是可爱。手腕、脚腕各佩金环,在阳光下褶褶生辉。
卫凌羽瞧着她那对不堪盈盈一握的玉足,情难自禁地就想把在手里抚摸。自觉失礼,脸上一红,不敢再看,心想:“这又是个什么妖精?”但见她肌肤娇嫩雪白,吹弹可破,一副天真烂漫的模样儿,浑身又没半点妖气,提不起丝毫提防之意。
那少女手在青石上一按,身子在空中打个转,跳到他跟前,脆生生地道:“公子来啦!随我去见师父。”
卫凌羽心头还有许多疑惑,乍见了她这副俏生生、娇怯怯的模样,哪敢唐突佳人?正自彷徨出神之际,手心里生出一团暖意,那少女已经牵起了他的左手,带他往岛内走去。他轻握着那少女软乎乎的柔荑,遐想连篇,心中一荡,面皮滚烫起来,想抽回手掌,竟尔有些不舍,又怕弄疼了她,只好由她牵着。
岛上有许多小兽小鸟,看见人也不害怕躲避,对那少女反而大为亲近,一看到她就围了上来。
那少女声音脆如银铃,笑道:“你们今儿可不许胡闹,有贵客在哦!”笑起来时,脸颊上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连眼睛也笑成了月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