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暗的天空忽然响起两声雷鸣,现在是盛夏,闷热的空气中,大雨倾盆而下。
没事的……谲夜,你不是已经习惯了这样吗?
你要的力量,不是已经得到了么?自己选的路,就不要退缩。
他下意识地抬起手,想要稍稍挡雨,但雨流还是顺着指缝,冰冷地浇在脸上,像是无可阻挡的命运。
人群像是躲避着瘟疫,那些平日里会对他微笑的,温柔的人们,潮水般奔逃。
人潮散去,一地残破之间,只余下漆黑的少年……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复眼上,水花溅开,水沿着半透明的网格纹路哗哗地往下流,形成了一层透明的水膜。
雨流狂落,街道间上白茫茫一片,朦胧的水雾扩散,他微微仰头,那道象征着“守护人类”的黑塔像是漂浮在天幕。
雷在耳边轰响,他明明已经如此强大,哪怕是被雷电连续击中恐怕也只会毫发无损,却被那雷声震得莫名有些发抖。
谲夜微微闭眼,幽绿色的眼眸一瞬间黯淡下来,面甲蒸发,左半边身体凝结而出的漆黑甲壳溃散一地。
半透明的狭长复眼一点点溃散,雨滴那么真实地洒落在少年的眉宇间,被炽热的体温不断蒸发,连冰凉的触感都是那么遥远……
他忽然有种感觉,像是失眠的孩子停下车,停在雨幕中,打开天窗,全世界的雨仿佛都从那个天窗灌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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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白的左手捡起残肢碎肉间棕褐色的pterosaur(翼龙)起源石板,他捂着还在流血的腹部,缓缓离开。
“啪!”
石屋前的小水泊边,谲夜重重摔倒在地,大片的漆黑血液流淌一地,剧痛钻心。
他看着小水泊倒映着的漆黑扭曲的脸,有些茫然。
半张脸被凹凸不平的黑甲覆盖,宛若焦炭,口中獠牙密布,幽绿色的眼眸化作毒龙般的竖瞳,微微发光,根本就是只骇人的恶鬼。
刚刚的漆黑装甲状态,算是体内的Forsaken之血被激活后的状态,无论是力量、速度,还是适用于战斗的各方面,都提升到了人类远远不能及的程度,接近天灾级Forsaken。
但就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天灾级Forsaken魑冥、魉面的进攻仅仅只是前奏,一周以来,接近12只Forsaken接连进攻坎达斯,都被他独自抵挡在城外。
刚刚只是意外,那只翼龙Forsaken跌入坎达斯内城,但奇怪的是,进入内城后它的力量似乎被极大削弱,这才让谲夜有了机会一击必杀。
“咳咳……咳……”
接近凝固态的黑血从他的口鼻中猛然溢出,这是身体的某种保护机制,体内损伤的凝固血块被排除,保证躯体的正常运转。
如果是人类,除非手术,否则根本不可能取出这样的凝血块,但对于接近Forsaken的他来说只是自然而然的能力。
在和翼龙Forsaken死战之前,他一连在西城墙外阻隔击杀了甲壳虫、迅猛龙、牛龙Forsaken,加上和翼龙Forsaken的一战,已经耗尽全力……
手臂之上,深深的伤口深可见骨,漆黑的骨骼深藏在血肉之下,像是钢铁浇筑,硬度连羽铁都无法贯穿。
但哪怕是这样坚固的骨骼,依然在连番大战中接近全身的骨骼都断了一遍。
伤口蠕动着,组织之间缓缓生长出细丝,如同有着生命的丝线,将伤口迅速连接复原。
全身的骨骼都碎了一遍,最危险的时刻,迅猛龙Forsaken的利爪距离他的心脏不到3毫米,但尽管如此,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再生能力还是让他活了下来。
最开始获得Forsaken的力量时,他确实膨胀了好一会,只要随意挥挥手,就能卷起撕裂房屋的飓风,利爪横斩,就能扫清面前碍事的一切人与物,换做是任何一个青春期的中二少年,多少都会兴奋得睡不着觉,心想着打败魔王拯救世界,骑着白马救走魔王城里楚楚可怜的公主,光辉耀眼。
谲夜也曾是半个中二病,也曾无数次幻想过强大的力量,那样的话,随便推翻“塔”的统治,自立为王,或者建立一个人人平等的乌托邦……再流传一个被后世千秋万代歌颂着的响亮名号“无敌暴龙战神”,好像人生就圆满了……
可……现在的他,经历了那么多,见证了那么多的他,那层天真的憧憬早已被彻底磨灭,留下的只有拼死扞卫的初心。
眼下,人类面临被Forsaken彻底灭亡的危机,“塔”虽然的确并不是明主,但这世上的统治哪有十全十美,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完美的乌托邦。
有人的地方就有争斗、有掠夺,Forsaken吃人,人同样也要吃人,都是靠“吃”活下去,只不过Forsaken吃的光明正大,而“人”无时无刻不在找着各种理由,通过“塔”这样的集体,打着“正义”、“反击”、“守卫”的旗号,冠冕堂皇,细嚼慢咽的“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