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巷口,一家开面馆的小摊上,石颂之和宫涛两人对坐在一张桌前,面前放的是两碗热腾腾的汤面。
宫涛已将自己昨日去白清兰家里替他说亲的事情一五一十告诉了石颂之,石颂之听后,心里只觉空落落的,他寒心酸鼻,只能不停的以吃面的方式来堵住他快要出口的哭泣声。
而宫涛心里也不好受,白清兰貌美如花,而自己虽然不说有多丑,但也不多俊俏,只能说是从外表看着有点书生气,文人骨,再加上年纪又大,白清兰连年轻的宫涛都看不中,更何况是自己,就更加没戏了。
两人埋头吃面,平常侃侃而谈的两人今日面对彼此沉默寡言,一言不发。
“哟,吃面呢?”
一个声音打破了此时的寂静,宫涛转头去看,只见是陪同他们一起来古月的侍卫头领走了过来。
这个侍卫头领名叫尹鹏,从南陌到古月的这一路上,三人私下,时常说说笑笑,已经很熟了。
宫涛和石颂之不约而同的站起身来行礼,异口同声道:“尹兄!”
尹鹏也回了一礼。
尹鹏看着宫涛和石颂之那张哭丧的脸,打趣道:“你俩怎么了这是?被姑娘甩了?”
还真是诸葛亮借东风——神机妙算,一算一个准!
石颂之心中的烦闷已经隐忍不住,他没好气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石颂之除了对宫涛说话客客气气外,对谁都是一副吊儿郎当,我行我素的模样。尹鹏这一路也见识了,他也不见气,毕竟都是南陌臣子,尹鹏深知他心直口快,但没什么坏心眼。
尹鹏解释道:“王爷让我来提醒你们一声,再过几天就要启程回南陌了。这几天让你们别到处乱跑,走吧,跟我回去吧!我今日逛街时正好买了三只斗鸡,虽然我们身为使臣不能在古月街上公然斗鸡,以免有失身份,但府里斗鸡还是可以的,走吧!”
石颂之一听斗鸡,立刻兴奋起来,方才的那点郁闷瞬间烟消云散。
石颂之拉着宫涛的袖子,安慰道:“涛兄,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呢?走走走,现在呀,斗鸡才是最重要的。”
石颂之见宫涛还有些丧气,他将宫涛硬拉了过去,宫涛不情不愿的与石颂之一道离去。
京畿城中,百姓依旧安居乐业,街道上人山人海,街边店铺林立,家家户户,都其乐融融。
远处三五孩童,穿着布衣,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纸风车,结伴玩耍嬉闹,他们嘴中异口同声的唱着一首童谣,“小民发如韭,剪复生;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从来必可轻。奈何望欲平!”
声音虽稚嫩但唱腔嘹亮,曲子悲凉而凄婉,渐渐传去远方。
而京畿城外,则是流民遍地,乞丐成堆,和城内的繁华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城外远处的河流中,堆满了尸骸,尸骨之多,阻塞了河道,还有一些死去的人,其身上腐烂的肉不是喂了动物就是给活着的灾民抢去,用火烤着吃。
城外不仅有流民乞丐,还有瘟疫蔓延,每日因瘟疫而死后,被焚烧的尸骨不计其数,天空黑烟滚滚,地上哭声一片,可城内的百姓却每日都是欢声笑语,吃穿不愁。
这还真是应了那句,人间多少苦难事,有人欢喜有人忧
楚熙换了一身布衣,走在京畿城外,所到之处,皆惨不忍睹。
百姓们为了活下去,易子而食,甚至拖家带口的一家人中的老人,为了后代能活下去,不惜自杀,让他们食自己的肉,以此饱腹。
周边的草根树皮都被流民扒下啃食,地上的蛇鼠虫蚁早已被饿得眼冒金星的流民吃到灭绝。
此情此景,楚熙看后,只觉心寒,他不禁感叹,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
楚熙路走一半,路过京畿城外的一个乡镇——福兴镇
待楚熙进入福兴镇时,福兴镇里荒芜凄凉,沿路边的房子里皆是空无一人。
楚熙往前走,在一个转弯处停下了脚步。
楚熙抬眼望去,宽阔的地面上聚集了大约百余人,他们每人手中端着一只土陶制成的碗,碗里是满满一碗酒。
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男子站在最前方,端着一碗酒。
他一脸正气,义愤填膺道:“今朝廷无道,帝王昏庸。而天命以下,降在大乘。大乘教奉天命,讨大兴,诸位可愿跟随于我?顺天命,和我一起请大兴赴死。”
男子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气势磅礴,将这百余人的心全部鼓舞,百余人异口同声附和道:“奉天命,讨大兴!大乘教万岁!”
声音之大如雷声轰鸣,在整个宽阔的街道上反复回响。
男子高举酒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众人也高举酒碗,重复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男子将碗中酒豪气的一饮而尽,一碗酒下肚,男子只觉得畅快,他快速将碗砸在地上摔碎,众人也纷纷效仿。
噼里啪啦的碗碎声在空中回响,紧接着就看见男子带领众人离去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