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兴十年,乔玠带着五岁的乔言澈来到宁州,他们在宁州郊外用草木砖瓦盖了一所勉强能遮风避雨的茅屋居住,两人从此便在宁州落脚,相互依靠。
乔玠为了养活年幼的儿子,他不得已放下自己的尊严,被迫假装忘记自己曾在武林中夺过天下第一,只当自己是一介寻常武夫,去一些有钱有权有势的人家中,给他们做看家护院的侍卫。
可乔玠的运气很好,他遇到了顾玮。顾玮从乔玠口中得知,乔玠的夫人已去世,家中只有他们父子俩,他是因为要养活年幼的儿子所以来此求一份差事。
顾玮见他可怜,便让他进府做了护卫,不仅包他一日三餐,还在府中赐了他一间屋子,准他带着儿子乔言澈一块入住。
乔玠感谢沈玮的大恩大德,在府中做护卫也就更加尽心尽力了些。
建兴十五年夏,夜深人静,月白风清。
沈府的后花园中,树影婆娑,夏虫蝉鸣。
沿墙壁走廊而挂的花灯在风中摇曳,院中乔玠一身布衣,手执长剑站在空旷的白理石地面上,站在他旁边的是乔言澈。
乔玠虽是武夫,但在乔言澈三岁时乔玠就亲自教他习武,五岁时才教他读书习字。
乔言澈不是一块读书识字和学武的料子,乔玠教他习武七年,读书五年,到现在不仅武功没有一点长进,就连字都认不得几个,还有他的一手烂字,歪七扭八,简直不堪入目。
乔言澈虽不是练武读书的材料,但乔玠却从未放弃过他。他依旧每日都会抽出空闲时间,亲自教他读书识字,习武练剑,因为他坚信,精诚所至,金石为开。
而乔言澈因父亲对自己的不放弃,便也学的更加刻苦。
对于武功,他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
而对于读书,他头悬梁锥刺股,每日勤奋刻苦,从不敢有一日懈怠。
知了在树上声声叫唤,月光倾洒在院中的昙花上,朵朵昙花盛开,玲珑剔透,洁白如玉。
乔玠施展轻功,纵身一跃,身姿灵活,只见他手腕转动,剑气如霜,剑鸣四方,微微一动,剑如长龙,仿若要纵横万里,震惊九霄。
乔玠舞剑,一招一式,迅如疾风,快如闪电,让人看的眼花缭乱。银剑挥舞,剑气如虹,一剑劈下,犹如陨石坠地,仿若要天地为之动荡。
乔玠出剑如风,收剑无影,他站立地面后,将卸掉内力的长剑扔给身旁的乔言澈,乔言澈接过剑后,学着他的样子转动手腕,只是他对练剑毫无天赋,所以乔玠演示一遍,他是记不住的。
无奈,乔玠只能身体力行的教他。
而这一幕,恰巧被夜晚因睡不着觉而在院中溜达的顾寒舟所窥见。
顾寒舟看到乔玠的武功如此之高,不免起了拜师学艺的心思。
建兴十七年春,乔玠收顾寒舟做了关门弟子。
若说乔言澈是个在学武读书方面的废柴,那顾寒舟就是个学武的奇才,读书的天才。
顾寒舟天之骄子,七岁跟随乔玠学武,十岁时进了六阶,十二岁八阶,十四岁时就到了九阶,十七岁入宗师。
十八岁时,夺得了江湖上的天下第一。
而此时的乔言澈已经二十三岁了,他的武功却还只是停留在了八阶。
自乔玠收了顾寒舟为徒后,乔玠总是夸赞顾寒舟天赋异禀,根骨奇佳,是学武的奇才,还将乔言澈和顾寒舟拿来作比较,趁着乔言澈不在自己面前时,还感叹道:“生子当如顾寒舟,若膝下有此子,此生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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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乔玠对顾寒舟的大肆赞扬,这十年,乔言澈对顾寒舟一直心存敌意,可顾寒舟待乔言澈却是真心实意。
他明白是因为自己的天生优秀才让乔言澈恨上了自己,但作为师弟的顾寒舟并不在意。他还总用一腔真心来化解两人之间的矛盾。
建兴二十八年,一位叫宋雅欣的姑娘拿着一块玉佩来投奔顾府。
宋雅欣是顾玮从小给顾寒舟定的一桩娃娃亲。
宋雅欣是遂州人,宋家曾是名门望族,顾玮年轻时到遂州做生意曾遇匪盗,幸遇宋家老爷宋显相救才保住一命。
顾玮和宋显两人一见如故,后来因志同道合成为好友。因救命之恩,又因两人关系要好,两人便替自家孩子擅自做主,交换了信物,给两家子女订了娃娃亲。
现在宋家没落,宋雅欣是拿着定情信物前来投靠顾家。
宋雅欣为人温柔和善,善解人意,懂琴棋书画,诗酒花茶,通文墨,擅骑射,长相也是闭月羞花,绝色倾城,而顾寒舟一身白衣胜雪,肤色白皙如玉,眉目清俊,身形清瘦修长,恍如谪仙。
这两人走在一处,谁见了不得赞一句,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而两人通过一段时间的相处后,对彼此也互生情愫。
景元三十年,宋雅欣和顾寒舟大婚。
而乔言澈也在这一年武功到了宗师。
那一日,顾府门前鞭炮炸响,府内张灯结彩,人满为患。
道喜道贺声,接连不断。
整个沈府里,人声鼎沸,喜气洋洋。
可就在这个大喜的日子里,顾寒舟和宋雅欣成婚的这一日,乔言澈却做了一件令人不可置信的事。
乔言澈身穿一袭素衣,提着剑,一人不由分说的杀进了顾府。
顾府上至宾客女眷,下至奴仆小厮,无一人幸免。
府中房檐梁柱上瞬间被鲜血染透,顾府的道贺声变成了声声接连不断的惨叫、哀嚎、哭泣、求饶。
不消一刻功夫,顾府内,血流成河,尸骨成堆,而宋雅欣被乔言澈一刀砍下了头颅,顾寒舟重伤昏迷。
顾寒舟昏迷了三天两夜,醒来时发现自己正躺在一间茅草屋的床榻上,乔言澈正在屋外熬药。
顾寒舟恨从心起,他本来是要杀了乔言澈,可乔玠却想替子赎罪,于是,乔玠自愿死在了顾寒舟剑下。
顾寒舟还刺了乔言澈一剑,一剑后,便留言道:“最好江湖不见,否则再见,就定会杀了他。”
自那日后,顾寒舟便不见了踪迹,而乔言澈也隐居在了宁州。
距今已有十二年。
白清兰和陌风都翻身下马后,两人走进月园。
白清兰刚推门,只见一抹素衣身影映在白清兰那双如墨般,漆黑的瞳孔中。
这抹身影纤瘦颀长,肤白如玉,青丝如瀑,眉眼修长俊朗,唇红齿白。
而此人正是白清兰日夜祈祷,望他福寿安康,一世平安的爹爹——杨安辰。
当杨安辰看到白清兰的那一刻,心头微动,眸光微闪,一时怔愣,僵在了原地。
眼前的清兰,是梦吗?
自白家满门被屠后,杨安辰就独自一人来到了宁州浮玉山投奔了乔言澈,乔言澈让他居住在他曾经自己住过的屋中。
当杨安辰走进自己曾经居住过的屋子里时,却发现这屋子里干净的不起一丝灰尘,而他放在屋中的所有东西,竟都一样不少,原封不动的放着。
杨安辰安心住下,自此也负责起乔言澈的一日三餐。
乔言澈表面是个高冷不近人情的师傅,实则对徒弟最是护短,尤其是小徒弟谢玉松。
杨安辰自来到浮玉山后,他白天无事就会在月园打理花草树木,亦或是躺在藤椅上悠闲自得的看看书。
但却总因为担心白清兰,所以他看书时也总是心不在焉。
晚上每每午夜梦回时,却也总能梦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白秋泽。
他总会在梦里对着白秋泽说,“保佑清兰平安健康,一生顺遂。”
而后又总是在后半夜哭醒。
这样的生活,反反复复两年半,没有一日舒心。
但幸好,老天保佑,白秋泽保佑,白清兰终是平平安安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当杨安辰反应过来时,他双眼的泪水已经落下。
白清欢对他而言,是失而复得的心头宝,他的心头宝回来了,还完好无缺。
杨安辰喜极而泣,一双幽深的眸子里此刻全是久别重逢的喜悦。
两人互相凝视彼此,千言万语竟无语凝噎。
时间好像在这一刻定格,万物无声,只有微风吹起地上的月季,落英缤纷,美的如一幅墨笔勾勒而成的画卷。
良久,白清兰才双膝一下重重跪在地上,而陌风也双膝跪在她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