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魔怪已携白高飞至了悬崖那边。
将白高安顿好后,他提着双魔锤又杀了回来,说道:“大嫂,你们先走,我殿后。”
“大嫂,你叫我什么?”
“都已经这样了,难道呼你一声大嫂都不愿意?”
“当然可以,叫一辈子都可以!”
“此时不是扯闲话的时候!”
“好!”
黄玉惊喜交加,脸上露出了笑容,她不再犹豫,背着白衣女子往悬崖那边飞了去。
夏宇龙和大胡子紧跟而来,与大魔怪形成了前后夹击之势,将悬崖边上的恶鼠悉数斩杀,有十余只恶鼠慌不择路,“叽叽”地叫着掉进了深谷里。
幽灵鼠成千上万,如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他,它们眼睛放射出的绿光,将方圆几里染成了暗绿色,场面极为壮观。
夏宇龙他们三兄弟并不恋战,很快地,三人的身影已出现在了对面悬崖边上。
悬崖两边相距较远,且谷底是一片火海,恶鼠难以跨越,对夏宇龙他们暂构不成威胁。
放眼望向对面,鼠群中闪现出了那束七彩之光。
乍一看时,光影里出现了人的轮廓,在鼠群里翩翩起舞。
这人尖笑几声,说道:“算你们跑得快,如果再慢些,你们都会一个不剩,变成骨头渣子的!”
通天眼中,夏宇龙看出七彩之光并非凡光,但由于道法不深,他看不出光影里的那人。
他拱手笑道:“多谢前辈提醒,还未请教前辈尊姓大名?”
这说话的工夫,对面的悬崖边上已鼠满为患,后边不断有恶鼠涌来。
它们相互踩踏、拥挤,一只接着一只掉进了深谷里。
黑幕笼罩下,深谷的尽头,星星点点,爆闪出红色光亮,这掉下去的恶鼠无一幸免,全部葬身在了火海中。
七彩光里的人影笑道:“在你右手边,有一条小路,一直往山上走,那里有间屋子可供你们休息,夜间行路不安全,还是等到天亮再走吧!”
说着,他七彩破散,消失在了黑夜中。
夏宇龙拱手行礼,谢过七彩光后,领着大伙儿往山上去了,他们踏着青石板路疾步前行。
过得半晌,一行人来到了山的顶峰。
夜色忽明忽暗,隐隐看见山峰呈半圆形状,顶上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树木,但绿草星罗棋布,点缀其中。
果不其然,在山峰另一面的斜坡上,出现了一座歪歪斜斜,极不起眼的茅草屋。
大胡子有些失望,心中寻思道:“这么小一间,哪里又住得下这么多人?唉,真是扫兴啊!”
他的想法可以理解,他这些天又疲又累,他要与王玉独处,大干一场,这破屋不够他们折腾,会散架的。
待走近时才发现,原来茅草屋并非单间,而是有三个小包间。
夏宇龙对房间做了分配,大胡子与黄玉住在最左边的那间,因为那间的木床是最大最牢固的。
大魔怪与白高同住,在最右边的那间。
此时,白高又在胡言乱语了,进到屋内,夏宇龙点了其睡穴。
白高倒头便睡,牙齿磨得咯咯作响。
在梦中,却又骂道:“你们都嫌弃我,我成了累赘,想杀人灭口是吗?我姐姐可是天上的神仙,你们如果杀了我,她又岂会放过你们!”
夏宇龙叮嘱了大魔怪几句,垂着头出了门。
他心中是愧疚的、难过的,更是煎熬的,他不知如何向贵妃娘娘交代。
“唉!”
他长叹一声,望着探出山间的圆月,犹豫片刻后,推开了中间的那间房门。
此时,白衣女子正静静躺在木床上,经过一天沉睡,她的脸色变得红润起来。
夏宇龙把了她的脉,他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随即气沉丹田,调息体内纯阳和真龙之气。
一股强大的内力,自他右掌心溢出,顺着白衣女子的檀中穴,向全身每个穴位输送而去。
白衣女子轻哼两声后,又沉沉地睡去了。
夏宇龙搬来木凳,坐于白衣女子床前,他目光凝聚,一刻也未离开白衣女子娇美的脸庞。
白衣女子容貌绝佳,极具古典之美,看得夏宇龙如痴如醉。
但也不像大胡子这般,会流下一嘴的哈达子。
是的,这张脸是他从小就用心呵护的,却怎么也看不够。
恍惚间,他已穿越时空,看到自己正牵着仙儿的手,游走在九重仙界,奔跑于茫茫大草原上。
二人的脸上,都洋溢着甜美的笑容,是多么幸福,是多么悠然自得,这不正是他向往的美好生活吗?
他情不自禁,捧起了白衣女子的右手,将她的手掌展开,捧于自己的脸上……
笑道:“仙儿,不管你前身是不是岚儿,哥哥都不让你离开了,等平定了三界,咱们一起浪迹天涯,想去哪玩就去哪玩,什么达官贵人、高官厚禄,咱通通不稀罕,咱们就想要自由自在地生活!”
他眼中噙满了泪水,呼出一口长气……
忧伤地道:“还有芯儿,那夜,芯儿被我震下悬崖,就再也没见到她了,等平定三界,咱们就去找芯儿,老二说,她在月宫里,到时候,咱三儿快快乐乐,游遍三界大好河山。”
话音刚落,忽听见白衣女子喊道:“爹爹,别杀哥哥,别杀哥哥,哥哥是我一生中最爱的人,除了他我谁都不嫁!”
此时,她仍闭着双眼,她是在说梦话。
她继续说道:“哥哥,岚儿已在荷花池中化作金莲子,开启了渡劫之路,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岚儿也会等候哥哥!”
夏宇龙心情万般复杂,泪水再次模糊了他的双眼。
小时候,爷爷经常替他看手相,指着掌心上那条感情线,笑得合不拢嘴……
说道:“虽然顺当,但分叉太多,嘿嘿,咱大孙子是个多情的种儿呢,婆娘一个接着一个地来,唉,烦恼了,一定要把握好人生第一次哦!”
那时候,夏宇龙虽小,但隐隐听懂爷爷说话的意思。
他顶嘴道:“你才是多情的种儿,你的婆娘才一堆堆的来,你才是最痛苦的那个人!”
“第一次?”
是啊,自己的第一次?并不是给了最心爱的人!
狐妖献身,落红化金莲,他刻骨铭心,他曾茫然,谁才是悲梦里的青岚?
对于这个问题,他并没有过分纠结,因为在荷花池中,岚儿已魂飞魄散,应是化作了数颗金莲子。
“你就是个多情的种儿!”爷爷的话,在他耳边再次响起。
“啪啪!”两声,白衣女子挥出左掌,重重地打在了夏宇龙脸上……
喝道:“你是谁,敢轻薄于我,今夜我非杀了你不可!”说着,她挣扎起身,抽出了放在床头的利剑。
“啊!”
恍恍惚惚中,夏宇龙醒来,这两掌力道不小,打得他眼冒金星,向后连退去数十步。
白衣女子出剑极快,已刺到了夏宇龙胸前。
夏宇龙并不避闪,命令道:“仙儿,快住手,不要再胡闹了,我是哥哥啊!”
“哐当”一声,长剑直挺挺地落在了地上。
“哥哥!”
白衣女子奔上前来,扑进了夏宇龙怀中,痛痛快快地哭出了声……
抽泣道:“哥哥,对不起,仙儿并非有心伤害你,仙儿对不起哥哥!”
她埋在夏宇龙怀中,哭成了泪人儿。
夏宇龙悲喜交加,紧紧楼着张仙。
“仙儿,是哥哥做得不好!”
他的两片嘴唇,沉沉地吻在了她的额头上,他不会让她再离开了。
此时,张仙还哭得很伤心。
自从离开哥哥后,她每天过得魂不守舍。
想起自己一剑刺穿哥哥的身体,以及哥哥绝望的眼神,她心痛到了极点,情绪久久不能平复。
此刻,她的心又是踏实的,在哥哥怀里,比哪儿都安全,比哪儿都温馨。
她害怕再次失去他。
夏宇龙拭去她脸上的泪水,轻声道:“我的仙儿一向很坚强,为何哭得这么伤心?”
张仙缓缓抬起头来,泪眼汪汪,凝视着夏宇龙……
柔声道:“还不是因为哥哥不理仙儿了,自从哥哥有了芯儿……”
“仙儿调皮,又说这话。”
夏宇龙伸出食指,按在了张仙樱桃小嘴上。
淡淡的月光,自巴掌大的窗口洒了进来,将二人的脸庞映照得清清楚楚。
二人身体里的血液瞬间膨胀,双颊上泛起了浅浅的红晕,心跳也扑通扑通加快了。
夏宇龙在张仙耳边轻声道:“仙……儿……我们……”
他一时嘴拙,不知说什么好,脸上如火石般滚烫。
“嗯!”张仙双手搂着夏宇龙的脖子,低着头,羞答答地眨着眼眸,轻轻地应了一声,“我一切听哥哥的便是!”
夏宇龙一把将张仙抱起,把她沉沉地压在了木床上,四片滚烫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了一起。
二人春心荡漾,即将水乳交融时,却听见隔壁间传来了呻吟声。
二人均是心中一惊,体内那股火热劲儿顿时消退大半,他俩面面相觑,坐直了身子,竖起了双耳。
“啊!”
那声音如海潮般起起伏伏,夹杂着浓浓的爱意,让人听得荡起阵阵春心。
“嗷呜!”
紧接着,又听见了几声低沉的魔吼。
随后,隐隐传来了说话声:“夫人,我们都要小声些,莫要吵到了三弟他们,明天我们还要对付那些恶鼠呢。”
“嗯,这样就很好了!”
呻吟声虽是变得小了些,但那低沉的魔吼声,却是显得格外响亮起来。
两种声音相互交织,在这寂静的夜里,搅得夏宇龙和张仙好不心烦。
二人颇为无奈,相视着笑了,脸颊上又泛起了绯红。
这真是“玉夜听海潮、坐观两虎斗、箫声夜静默、月凉寒光躁”。
“仙儿,我……们……”夏宇龙心跳再次加速,他嘴拙,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哼,傻哥哥!”张仙颔首低眉,笑出了声。
“嚯”地一声她站起身来,“哥哥,咱别听他们鬼哭狼嚎了,我们到外边去乘凉吧。”
说着,她打开了木门,拉着夏宇龙往屋外走去。
圆月已升至半空,清光普照下,整个大地尽显苍茫。
远处群山上白雪皑皑,泛着幽蓝色之光,雪山下的深谷里明暗交替,透露出丝丝诡异。
村落里,那数不尽的恶鼠,也都消匿了踪迹。
夜风袭来,沙沙声此起彼伏,好一派凄凉的景象。
夏宇龙和张仙寻得一块高地,二人并排而坐。
“哥哥!”张仙迫不及待,黏在了夏宇龙怀中,“仙儿真的好害怕,害怕再失去哥哥,仙儿要永远与哥哥在一起。”
“嗯,哥哥又何尝不是这样想的!”
夏宇龙轻抚着她的长发,嗅着发间香味,脸上绽放出了笑容,他望向明亮的圆月,望向更遥远的东方。
这淡淡的发香,是茉莉花的味道,清香怡人而不醉脑。
对于夏宇龙来说,这味道他再也熟悉不过了,此刻的他,却是醉了心。
每年八九月份,灵山后山上开遍了茉莉花,白白的花瓣随风起舞,花香味引来了众多蝴蝶和小蜜蜂。
灵山上四季分明,最热闹、最好玩的要数秋季,不仅鲜花满地,那金黄的落叶也归心似箭。
山中鸟兽时常出没于丛林间,为过冬囤积食物。
夏宇龙十二岁生日那天,爷爷带他到龙古镇上买新衣服,他在后山上采了一束茉莉花,给张仙送了去。
那年,张仙十岁,已初具美人胚子。
她将茉莉花捧于手中,羞红着脸,问道:“哥哥,你送花给我,你喜欢我吗?”
“我……我……”夏宇龙的脸红到了耳根子,他挠着头,支支吾吾不知如何作答。
张仙却乐呵呵地笑道:“仙儿也喜欢哥哥,仙儿一生一世要与哥哥在一起。”
是啊,张仙十岁情窦初开,从那时候起,这股清香味就一直伴随着她,而且会伴她终生。
夏宇龙凝视着张仙,凝视着她带泪并饱含柔情的双眼。
他轻抚着他的长发,心疼地道:“仙儿,是哥哥不好,哥哥没能好好保护仙儿,让仙儿受委屈了,哥哥会练好本事,今后如果谁欺负我的仙儿,我绝不饶他!”
张仙“嗯”了一声,笑道:“哥哥从小就很疼仙儿,仙儿也很爱哥哥,仙儿永远是哥哥乖巧懂事的好妹……”
“不!”夏宇龙伸出食指,按在了张仙丰腴的嘴唇上,“不,仙儿不是妹妹,仙儿是妻子,是我夏宇龙的妻子。”
张仙幸福地笑出了声,望向了忽明忽暗的远方。
这句话她已等了十八年,从小,二人心心相印,天缘红线早已将二人紧紧地系在了一起。
突然间,她面色却沉了下来。
在心里,她挣扎了好久,柔声问道:“哥哥,芯儿呢,她又是你什么?”
一时间,夏宇龙陷入了沉默,他仰望深空中的圆月……
心里挂念道:“芯儿,你在月宫里还好吗,对不起,哥哥做了蠢事,把你震下了悬崖,对不起。”
见夏宇龙陷入沉思,脸上挂着淡淡的忧伤,张仙于心不忍。
她抬起眼眸,凝视夏宇龙,转移了这沉重而又难于抉择的话题……
歉意道:“哥哥,对不起!”
夏宇龙“哦”了一声,问道:“仙儿,何故要和哥哥说对不起?”
张仙替夏宇龙理了理褶皱的袖口,说道:“这一路来,仙儿自恃清高,没有与哥哥相认。”
还未等夏宇龙说话,她的脸色就变得难看起来,急忙坐直身子,看着夏宇龙……
忧心忡忡地问道:“哥哥,我爹爹天魔战神,是三界的大魔头,人人得而诛之,哥哥今后还疼仙儿吗,还爱仙儿吗?”
她十分害怕,再次哭了,哭得很伤心,饱含热泪的双眼凝视着夏宇龙,不肯移开,想在哥哥这里得到答案。
夏宇龙笑了,安慰道:“傻妹妹,不管仙儿是谁的女儿,哥哥始终如一,待仙儿好,不让仙儿受任何人欺负!”
月光下,张仙脸上的忧愁并未退去,她心中是矛盾的、焦虑的,更是煎熬的。
那左臂上的恶眼魔咒在隐隐作痛,她正在受父亲魔力趋势。
前世那场恶斗,使得天魔战神明白,夏宇龙除去魔界之心不死,更不会踏入魔界半步。
这三界中,没人能撼动他灭魔决心,天王老子也劝不动他,干脆就先下手为强,将他诱杀在大漠之中了事。
天魔战神与女儿久别重逢,本应是好好地将女儿留在身边,用心呵护,安享天伦之乐。
但得知夏宇龙复活的消息,他如坐针毡,于是急冲冲地派了自己的女儿前来。
在魔山上,张仙受到万魔朝拜,“公主”的尊称声响彻云霄。
直到她喊了声“免礼”,万魔才战战兢兢地从地上起身,在旁人看来,可谓是风光无限好、得志满面春。
但她却一点也不贪图此番虚荣,还以自己的父亲是个大魔头而感到羞耻。
她一刻也不想在魔山待下去,趁着天魔战神还未改变主意之前,她来到房里,匆匆别过母亲后,领着招魂八女下了山。
一路上,她有魔影黑衣护驾,万事倒也顺遂。
天魔战神哪会知道,张仙对夏宇龙的情感,已深入到了骨髓里,并非“深爱”二字这么简单,而是爱得死去活来。
简单说,就是做任何事情,她都可以为他去死,天琅山上,她与树妖同归于尽,便是最好的见证。
但有树妖护着,她平安归来了。
这一路来,她看似处处与夏宇龙作对,暗地里却是在帮夏宇龙,在孝与爱的选择上,她最终选择了爱。
就在张仙下魔山之前,在西风长老的怂恿下,她被天魔战神施了恶眼魔咒。
一颗黑黝黝的,肉眼几乎看不到的痣,出现在了她的左臂上。
只要她对夏宇龙动心,恶眼魔咒便会奇痛无比,而且还会慢慢长大。
待有眼珠子这么大时,她就会蜕变,成为天魔战神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自这之后,她变得更加冷若冰霜,极力地控制自己的思绪,尽量不去想夏宇龙。
但在与哥哥独处时,她再也抑制不住,这牵肠挂肚的思念彻底击败了她。
是啊,她要以身相许了!
奈何春风送暖遇倒寒,百味失色化云端……
天魔战神冷酷无情,这样对待自己的亲骨肉,可见,他的心已彻底魔变,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在他眼里,只有三界,已没有任何亲情。
小机灵为张仙念诵儒释道精髓,涤去了她心中很多杂念和污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