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集阴瘴一定要掌握好时辰,且七月九瓣花也极难寻觅,在西风长老看来,是极为宝贵的丹药。
“阴晨丹”具有扶阴正阳的功效,灵杖法师服下后,体内阴阳之气得以平衡,气血舒缓,咳嗽也大减。
但此药却是邪恶之物,且一个月后,药性便会大减,需得重新服食,而且还需加量,久而久之,灵杖法师对此药是越来越依赖了。
灵杖法师做梦也未曾想到,自从服了“阴晨丹”后,自己竟丧失了做人的最初本性,变得极度邪恶和凶残了。
从此他命不由己,与“阴晨丹”紧紧联系在了一起。
在西风长老面前,他总是低头哈腰、逆来顺受、万事遵从。
他也曾想过回头是岸,但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西风长老十分憎恶身患绝症之人,但对灵杖法师残暴无度、敢打敢杀的性格十分欣赏。
是的,他已将法师当做他杀人的一颗棋子。
但他却对法师放心不下,这都源自于最初的那句话,“谁把我的肺痨病治好,我将追随他一辈子”。
这才派了自己的侄子“矮冬瓜”来监视他。
其实,西风长老向来疑心太重,对身边的人,他又有几个放得下心的。
在骑兵队伍中,他又安插了眼线,监视自己的侄子和法师,可谓是煞费苦心的了。
雪烟逐渐消散,放眼望去,原先安营扎寨的地方,已变成了一座小雪山,营帐全被埋在了雪堆下。
那群骏马也不见了踪影,有的已葬身雪海,有的挣脱缰绳,逃命去了……
矮个儿壮汉清点了人数,仅剩下半数人了。
他颜面尽失,原先的飞扬跋扈和不可一世已荡然无存。
此刻,他想起了西风长老叮嘱他的一句话,“无论你们是死是活,一定得把灵杖法师给我平安带回来,他可是我西风部落的一个活宝啊!”
他撇了撇嘴,心中骂道:“那肺痨鬼,已是将死之人,还活宝,叔叔真是看错人了,是我的话,我就让他在这七星封印中自生自灭算了,还把他当成神一样供着。”
虽说他是这么想的,但却不敢怠慢,他望着前方那深不见底的峡谷,又环顾了群山一眼,呼出一口长气。
随后缓缓地道:“看来得走这峡谷了,这是最近的路!”
经过此次雪崩事故,他行事也变得谨慎起来。
他领着仅剩的那几十号人,一瘸一拐地向峡谷中走去。积雪已淹没到了他们的腰部,他们艰难跋涉,不敢停步。
一顿饭时间过去,只见从右边高山上的狭窄路口中,走出一群衣衫褴褛的人。
来的正是各派人士。
矮个儿壮先是一愣,随后看着左天阳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左天阳也会意地笑出了声。
虽然他们未曾谋面,也不知对方是敌是友,但两人却有着同命相连的感觉。
一阵狂笑过后,两人烦郁的心结得以打开,竟紧紧地相拥在了一起。
左天阳与矮个儿壮汉在峡谷中结伴而行,一路上他们嘘寒问暖、谈笑风生。
二人虽是一见如故,但却都各有谨慎,均没有把自己的身份与目的透露给对方。
他们知道,同为山中沦落人,抱团取暖莫问前程!
就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在峡谷中缓缓向前蠕动着。
烈日已经当空,照在皑皑白雪上,泛着刺眼的白光,晃得众人昏昏欲睡。
虽说是晴空万里,但并未给大地带来一丝温暖。
在这望不到头的峡谷中,却是异常的寒冷。
或许是他们身上衣着单薄的缘故,又或许是峡谷中的阴气极甚。
只听得西风骑兵中有一人喊道:“哎呀,疼死我了,我的脚被什么东西刮伤了……”
话说间,他已将右脚从雪地中抽了出来,只见脚踝上有一道长长的伤口,血液自伤口上一点点渗出。
那人一时间慌了神,他迅速扒开了身下的积雪,一具面部极为痛苦的男性僵尸露了出来。
僵尸右手小拇指的指甲上有红色液体,一看便是血迹。
“啊!”他被吓得大叫一声,座在雪地上连连向后退去,颤声道,“这……这……这里有死人……”
也正在此时,又有上百人在积雪中被划破了脚趾,各派人士和西风骑兵均有人受伤。
他们有的抽出脚时,把埋在雪地里的僵尸也一同给带了出来,有的脚踝还死死地卡在了雪地中,任凭怎么努力却是动弹不能。
霎时间,深谷中呻吟声此起彼伏,那些没有受伤的人挥出手中利刃将积雪刨去,一具具尸体露了出来。
放眼望去,满地密密麻麻的全是尸体,男男女女的怕已过万人。
也不知在深雪中还埋藏多少具这样的尸体,这便是夏宇龙他们在穿过峡谷时遇到的“雪中僵尸”。
空气冰冷异常,到处弥漫着诡异和恐怖。
“有这么可怕吗?”
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不信邪,提着利剑一齐走上前来。
走得近些时,矮个儿壮汉厉声喝道:“你们这些怂包蛋,都给我起来,这些僵尸是死的,又不是活的,我们还怕他们做甚?”
左天阳也骂道:“我们都是中原各派有头有脸的人物,被这几具尸体伤到就缩成一团了吗,谁若是还赖在地上,我必杀之!”
“呼!”
他挥出利剑,想朝一西风骑兵砍去。
但顾及到了矮个儿壮汉的面子和感受,剑刃唰地一声,贴着骑兵的身后划过。
矮个儿壮汉看在眼里,却也无话可说。
他应和道:“没错,谁要是还瘫软在地,休怪我剑下无情了!”
说着,他亦挥出了手中利刃,将乾山派一弟子前额上的几根发丝削了下来,
那人被吓得屁滚尿流,飞快地爬起身子。
随后拱手行礼,颤声道:“多谢壮士收下留情,多谢壮士手下留情!”
见状,其余还赖在雪地上的人不敢怠慢,简单擦拭了伤口上的血液,便纷纷起身缓缓上前走去。
“哈哈哈哈!”
矮个儿壮汉与左天阳又相视一笑。
二人看似默契、互为知理,但二人的眼神犀利,充满了柔和的怒光。
就这样,仇恨的种子,已在他们心中渐渐地埋下了。
忽听得前方不远处传来了苍老而颤抖的声音……
“你……们……都笑够了吗,还……不快……来把我给救出去,如……果错过了追杀那小子的时机,你们可担待不起啊…”
此声音听起来有气无力,还带着急促的喘气,一听便知是灵杖法师在说话。
众人循声望去时,却不见法师踪影,说话声正是从一堆积雪中发出。
众人还道是听错了,并未过份在意。
过得片刻,那堆积雪中传出了喝骂声:“你们这些没用的猪,没看见我被困在雪中了吗?还不快些把我救出去!”
“哎呀,是我们可爱的法师!”
矮个儿壮汉疾步向前,挥出利剑,小心翼翼地将积雪给削了去。
灵杖法师那惨白的脸露了出来,他右手拄着法杖,左手死死地按压着下腹上的丹田,正盘腿坐于雪地上,全身瑟瑟发抖,已被冻得不成了样子。
矮个壮汉呲牙说道:“法师,你不是在天上飞的吗,怎么躲在了这里?”
灵杖法师双眼怒瞪,喝道:“矮冬瓜,现在才来,如果不是看在长老的份上,我早就把你给杀了……”
他猛咳几声,又道:“快,刺我的膻中穴,快!”
“这怎么能行,把你弄伤了,我是挨吃板子的!”矮个壮汉有些犹豫,又有些幸灾乐祸。
灵杖法师等不得这样的磨叽,再次骂道:“你这该死的矮冬瓜,还不快些动手,我死了你也不好过的!”
“让我试试。”左天阳提剑刺去。
剑尖直抵法师胸膛,法师将剑气吸入膻中穴中,剑气游走四身,打通了身上所有雪封的穴关。
“啊!”
他发出一声嘶吼,身后的骷髅人猛然抖动起来。
随后,他双腿一蹬,整个身体腾空跃起。
他顺势将灵杖在地上重重一顿,随着悠扬的铃铛声响起,他全身经脉均被打通了。
此番做法干净利落,看得众人又惊又呆,均害怕法师复活后,会吸干他们的血肉。
灵杖法师在半空中几个翻滚,便轻飘飘地落回了雪地上。
他拄着法杖,低头凝视脚下片刻,缓缓地抬起头来。
众人骇然,均产生了扭头逃命的想法,但脚下沉重,不敢动弹。
灵杖法师怒视前方,双眼泛出幽蓝色之光。
他阴声笑道:“你不让我好过,我也让你不得安生,等我抓到了你,扒了你的皮、吃了你的肉、喝干你的血……”
话说间,他已将阴寒的目光扫向了众派弟子和西风骑兵。
他伸出舌头,舔尽了嘴唇上的血液,脸上笼罩着一层抹不去的阴云,嘴角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
西风骑兵纷纷跪作揖,哀求道:“还请法师手下留情,莫取了我们的性命!”
众派弟子面面相觑,也已想到了最坏的结局。
灵杖法师高昂着头,轻轻摇动起了法杖。
“叮叮当当……”
六只小法铃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身上有伤的均滚倒在地,他们气孔生烟,在哀嚎声中全都化作了白骨。
法铃铛之声搅动了山谷中的邪风,邪风幻化妖烟,向灵杖法师飘飞而来,均被六只法铃给吸了进去。
其余人战战兢兢,跪在雪地上不敢动弹,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灵杖法师抖动着右手,瞬间将法铃中的妖烟吸进了体内。
他身后的那具骷髅人扭动着身体,跳起了欢快的鬼舞步。
“砰!”
他将法杖往地上重重一顿,法杖插进了雪地里。
紧接着,他高举双手,仰天长叹,悠悠说道:“为什么,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会落到这份田地,老天爷,我哪里又做错了?”
他顿感身体不适,那惨白如骨的左手抽出腰间丝巾,捂着嘴,在寒风中狂咳几声。
待丝巾拿开时,黑黝黝的血液已将丝巾浸湿大半。
他双眼鼓瞪,凝视湿巾片刻,发出了几声绝望的嘶吼。
又哀哀地道:“我这仙病真就治不好了吗,三界之中如果谁有本事把我的病治好,我愿为他鞍前马后一辈子!”
过得片刻,他从痛苦中走了出来,右手向胸兜里掏去,取出了一个白布包裹的东西。
他颤颤悠悠,将白布打开,露出了一个拇指般大小的绿色药丸子。
这便是西风长老专为他熬制的“阴晨丹”。
他将此丹缓缓放入了口中,闭上双眼,痛苦地咽了下去,眼角挤出两行热泪来。
矮个儿壮汉哆嗦不止,但他知道,灵杖法师不会拿他怎么样。
他壮起胆子,看着法师献出了最美好的笑容……
说道:“请法师放心,我叔叔定能治好您的仙病。”
灵杖法师回过神来,怒视着矮个儿壮汉……
反问道:“果真如此吗?他是想让我早点死吧!”
“这……这……”矮个儿壮汉脸色大变,支支吾吾,无言以对,他心中的胆怯已是到了极点。
灵杖法师阴声笑道:“你们都不是好东西,方才叫你替我打开膻中穴中的气海,你却如缩头乌龟一般,还没有别人灵水,你也是想让我早点死吧,哼!放心,有你叔叔的灵丹妙药护着,我暂且死不了。”
站在旁边的左天阳一言不发,他将长剑怀抱胸前,一脸得意地望着西沉的太阳,心中又有了盘算。
矮个儿壮汉心中骂道:“你这厮好不讲理,我叔叔用心替你治病,你对他却还存有二心,又杀了我这么多兄弟,等我到叔叔哪里告你一状去,让他彻底地断了你的丹药,快下地狱去吧!”
他虽是这么想,但脸上却挂着笑容,说道:“法师以德服人,恩泽于天下,日后必有福报……”
“呸,放你的春秋瞎屁!”灵杖法师打断了话,眼神里充斥着难于捉摸的杀气,“我最恨拍马屁的人,你这该死的矮冬瓜,不是看在长老的面上,我非杀了你不可,一路上你对我阳奉阴违,我不知道吗?”
他轻咳两声,环视满地还冒腾着黑烟的白骨……
又道:“这些人染上了僵尸的晦气,正好可为我打通阴根之脉,只要我不死,就能护你们周全,哼哼,若我不杀他们,他们也是活不久的!”
左天阳拱手跪地,朗声道:“法师做事干脆果敢,一心为兄弟们着想,乃英明之主,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法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众派弟子也纷纷跪地,齐声说道:“我等愿意誓死追随法师,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灵杖法师面露喜色,“嗯”了一声,微微点着头……
说道:“这话我爱听,只要你们一心追随我,虽然我不能撼动天地,但绝不会亏待你们!”
他向矮个儿壮汉看去,眼神里满是鄙夷之色,“不是我说你,你还真得向人家学学,别仗着自己的叔叔有权有势,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是,矮冬瓜谨记法师教诲,从今日起,定向这位左兄弟多多学习,左兄弟为人坦率真实,遇事勇往直前,实乃我等学习典范!”
矮个儿壮汉点头哈腰,脸上虽挂着笑容,但心中对法师与左天阳的怨恨更甚了。
寒风袭来,法杖上那六个小铃铛又摇晃不止,发出了清脆悦耳的当当声,在静谧的山谷中,显得格外响亮,每一声都牵扯人心。
左天阳依旧将长剑怀抱胸前,他咧嘴一笑,说道:“唉,金无足赤人无完人,我也有很多不足之处,咱们相互学习便是……”
话说间,突听得深谷中处传来了悉悉索索的声音,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雪地上的那些僵尸全都复活了过来。
他们双眼怒睁,毫无灵光,缓缓地从雪地上爬起,驻足侧耳细听法铃的声响,张牙舞爪地向灵杖法师这边走来。
陆陆续续有僵尸挣扎着从深雪中爬出,片刻间,深峡谷里挤满了僵尸,男男女女,怕是有几万人之多。
是的,史前僵尸复活了……
这便是天降大祸、僵尸开眼、泪眼婆娑、魂断楼台、终究妖鬼、祸害苍生、哀鸿遍野、炼狱人间。
这些僵尸手上的利爪见风便长,呈幽红之色,四颗獠牙也露出了唇外,他们如饥似渴,想要吞噬这世间一切活物。
此番景象吓坏了众人。
唯独没有被吓着的是灵仗法师。
他有些兴奋,寻思道:“待我吸尽他们的阴魂之气,以助长我的妖法之术。”他沉着气,轻轻摇动起灵杖来。
众僵尸突然停下了脚步,随后便相拥着撕咬起来,山谷中乱做一团。
众人又惊又骇,为了不殃及自己,纷纷向后躲避。
一时间,灵杖法师也摸不着了头脑,他使出阴魂之气,将六只法铃给逼停了。
“当当”声嘎然而止。
众僵尸的撕咬和打斗也就此消停了下来。
法师又惊又喜,他仰视着高出一个头的法杖……
心下揣测道:“难道法杖不仅会驱赶他们,还能控制他们吗?如果真是这样,我在三界中岂不有了一席之地,何需还要看长老的脸色行事……”
思索间,他又轻轻摇动起法杖来。
六只法铃随他的心念而动,当当之声再次响起。
众僵尸纷纷跪地,对着灵杖法师虔诚地磕起了响头,响铃声不止,众僵尸的磕头也不会停罢。
法师反向扭动灵杖,六只法铃发出了另一种清脆响声,任何响声的发出,均随法师的意念而动.
众僵尸纷纷趴于雪地上,如死去般,一动不动了。
众人都看傻了眼,他们深受震撼,对灵杖法师高超的妖法术佩服得五体投地。
灵杖法师又迷失了自己,他双臂舒展,仰天狂笑不止……
说道:“从此以后,我有了自己的兵团,虽我不能傲视三界,但在三界中,算有了我的说话权!”
话到此处,他激动不已,诡异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情不自禁地又发出几声狂笑。
却吃了个“笑门羹”,导致胸中气血淤阻。
他猛烈地咳嗽出几声,血液自口中如雨点般喷洒而出。
“啊,我命不久矣!”
他向后退了两步,直挺挺地倒在了左天阳怀中。
此时,西边的红日,已有一半沉入了山间,在西边的天际上,浮动着数片残云。
余晖将大地染成了金黄色,连山上的积雪也泛着金光,七星封印圈里好不迷人。
不多时,灵杖法师在左天阳怀中悠悠转醒。
他凝视日落那方良久,竟念出了一首诗来:“霞光万丈山千重、片片残云送西风、人生实不易、路也太匆匆,让我看惯残阳西沉、泪眼也朦胧……”
念着念着,热泪竟湿了眼眶,他知道,自己命不久了,但无论如何,要完成西风长老的使命。
众人簇拥着灵杖法师,往茫茫群山而去,他们身后的僵尸兵团缓缓地跟了上来。
夏宇龙他们进入群山时,正值午时,山上的小道蜿蜒曲折、纵横交错,且铺满了青石板,行走起来并非困难。
漫山遍野,全是郁郁葱葱的树林子,百花在林中尽情开放,绿草如地毯般,铺满了大地,好不迷人。
胡子却是闲不下来,他在路边采了两朵红色玫瑰,插在黄玉的头上……
笑道:“在这三界中,没有谁比我的夫人更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