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高心中的窃喜,让人一眼便瞧出来了。
夏宇龙也买起了关子,笑道:“如果白大哥这样说的话,案子恐怕是没法再查下去了!”
白高捏紧了拳头,重重地砸在了床板上……
怒道:“哼,这老东西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人!”
夏宇龙故作一脸讶异,问道:“这位国师究竟是什么来头,竟有如此大的能耐?”
白高轻叹一声,将国师如何混进皇宫的事情,说了出来……
前年夏天,阿昌古国遭遇蝗灾,有史以来最为严重,大片大片的麦田,被蝗虫蚕食。
眼看农民就要颗粒无收了,如果秋季征粮无望,到了冬季,整个古国就会陷入饥荒。
仓中无粮,国将不稳,朝野中有人占卜天象,趋吉避凶,有人调配灭虫药方,还有人祭祀祷告神灵……
所有办法都已想尽,但收效甚微。
就在古国上下束手无策、陷入恐慌之际,一个头戴金色面罩的瘦骨男子,在城门外毛遂自荐,说能治理蝗灾。
国王十分高兴,让他在天台设坛,他挥舞着瘦骨如柴的双手,口中叨念咒语。
成百上万只飞鸟,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在古国上空盘旋,形成了一片黑压压的乌云。
整座城市陷入了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瘦骨男子又猛地挥舞利爪,千万只飞鸟如潮水般涌向田间地头。
不足一炷香工夫,所有蝗虫被一扫而尽。
民众奔走相告、跪地谢恩,消灾救民的事迹,很快就在全国传播开来。
接着,瘦骨男子又通过占卜天象,替国王治好了夜寐症,从此他一步登天,被国王封为了国师。
自那之后,皇城里每家每户都有人莫名其妙失踪,可谓是怪事连连、悬案不断,闹得人心惶惶。
国王还轻信其谗言,向农民追加各项赋税。
交不上钱粮的,以人丁相抵,被押往梦梁山,修建炼制长生药的丹炉。
从此,几十万人一去不回,山脚下全是累累白骨。
古国此反常之举,弄得民怨沸腾,已有多股势力已蠢蠢欲动,想起兵造反了。
听完白高叙述,夏宇龙已完全弄清楚了国师的身份。
他怒哼一声,说道:“这阴山老妖秉性难移,当了国师还不知足,此妖不除,古国恐将再无太平之日了!”
“咋的,这绕了大半天,你们竟然与国师认识啊?”
白高一脸疑色,不敢相信夏宇龙的话。
夏宇龙将事情的始末,全都说给了白高听。
随后他轻叹一声,道:“方才我们都还怀疑,不确定此人的身份,不敢妄下结论,此人正是阴山老妖啊!”
白高“呸”了一声,怒道:“此人内心肮脏至极,还当上了国师,我姐夫真是瞎了眼,如果不除此妖,我古国岂危矣!”
夏宇龙沉思片刻,问道:“白大哥,这古国之前有闹过蝗灾吗?”
白高思索着回道……
相传,阿昌古国在建国初期,这大漠边上蝗灾泛滥、民不聊生。
开国功臣吕成泰占卜天象,求得寒冰树,种于大漠边上,每到夏日蝗灾泛滥,寒冰树便会释放极冷的寒气。
整个古国气温骤降,一夜便进入寒冬,蝗虫如秋后蚂蚱,再也不能动弹,全都被活活给冻死了。
开国至今,从未受过蝗灾之苦,但就在去年,成千上万的寒冰树,像是被施了魔咒般,大片大片的叶子枯黄掉落,已不再释放寒气,蝗虫就此泛滥成灾……
说到这里,白高眼前一亮,恍然道:“寒冰树会不会是被国师……哦不……一定是阴山老妖捣的鬼,不然不会这么赶巧,千百年来,寒冰树都未曾出现过问题,定是他有意为之的……”
他一脸严肃认真地看着夏宇龙,“兄弟,你说我分析得对吗?”
夏宇龙点头表示赞同:“这老妖心里阴恶得很,什么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我八个师叔对他穷追不舍,定是将他打怕了,皇城里可是他最好的庇护所啊。”
白高骂出了一声娘,又愤愤地道:“自从他任国师以来,国王完全变了一个人,他的面色虽比之前红润了不少,但整个人看起来萎靡不振,灵魂与肉体已经分离了,国家所有事情都要征求那老妖的意见,甚至完全听从于他!”
夏宇龙笑道:“这您都还看不出来吗?”
白高眼前又一亮,脱口说道:“我知道了,又是这老妖捣的鬼,哼,这些文武百官,故意视而不见还是真被蒙在了鼓里?”
夏宇龙道:“方才在大殿中,我一眼便看出了端倪,只要老妖一动手指,国王就百事顺从了,这厮的妖法深得可怕啊,他控制了国王,便是控制了整个国家!”
白高额头上惊出了冷汗,飞快地从床上蹦哒起来……
低声喊道:“那还等什么,赶快告诉我姐姐去,要是我姐姐也被他控制了,古国岂不是要毁在他手中了吗?”
由于他动作太大,扯到了疼痛处,他脚下一软,尖叫着又扑回了床上。
看到此囧样,夏宇龙忍不住笑了,道:“你就不必担心此事了,贵妃娘娘看得长远,她岂会不知道这些!”
只听得死牢的大门哐当一声响了,随后又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狼人幻化成影,从外边钻了进来,说道:“主人,外边来了几个送饭的人。”
白高冷冷地道:“这有什么好稀奇的,阳间的最后一顿饭,不知是要送给哪几个倒霉鬼吃了,这阴阳饭看起来很诱人,却是最难咽下的……”
话说间,有三名素装女仆,抬着三大碗米饭,来到了夏宇龙他们的牢笼门口,身后还跟着一名腰胯金刀的禁卫军。
走在最前边的女仆止住了脚步,她从探视的窗口将米饭递给了夏宇龙。
特别叮嘱道:“这碗米饭是你的,一定要把它吃完,你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米饭,遵照古国刑律,如果这饭吃混淆了,就没人替你们收尸了!”
另两名女子,也将手中的饭递了进去,分别给了狼人和白高。
但她们没有交代什么。
三人饭碗里盛的菜饭均等,白白的米饭上全是肉。
有鸡肉、羊肉、牛肉,肉质细嫩、香味扑鼻,饭里边还噙满了黄橙橙的油汤。
由于事发突然,夏宇龙他们三人捧着饭碗,不知是何用意,但三人均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白高更是说了心中的话:“怎么,这是要送我们进鬼门关了吗,是谁有那么大的本事,是国师吗?”
三名女仆一字排开,躬身行礼后便低着头,不声不响地离开了。
那面色白净的禁卫军,从袖子里掏出一纸书卷……
他阴笑两声,将书卷缓缓展开,清了清嗓子,念道:“昨日,一人一妖不知何事来到古国,与古国捕头白高勾结,三人沆瀣一气、图谋不轨。今夜子时,三人里应外合,以破悬案为幌子,潜入皇宫金殿探听古国机密,皇上龙颜大怒,夜寐惧恐,噩梦连连,以侵害到皇上龙体,根据刑律,当斩立决,明日午时行刑,刑部拟书。”
念完,那禁卫军将书卷往笼里一扔,溜之大吉了。
白高怒不可遏,趴在牢笼边骂道:“你他娘的,就这么走了吗,是我姐姐要杀我,还是国师要杀我,给我个痛快话?”
那禁卫军头也不回,迅速答道:“他们二人都想杀你,是他们二人的主意,并非是我要找你们的不是,我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做了鬼可别来找我啊!”
白高捏紧双拳,猛地砸着牢笼的铁栏,“砰砰砰”的巨响声往死牢深处传去。
他的手破了皮也流了血,他是个急性子,遇事很冲动。
亲情的背叛,无疑在他心口上扎下一刀,让他陷入了无尽的怨恨与痛苦中,无法自拔。
从小到大,姐姐对他们兄弟几个的管教,都十分严厉,但也十分疼爱。
而如今,姐姐却变得这般冷血无情。
他想知道,姐姐为何会变得这么绝情了,是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和阴山老妖妥协的结果吗?
“是谁不要命了,大半夜吵哄哄的?”
“同是囚中沦落人,何必心急学汪汪,安心吧年轻人!”
“天下少你一个人,没人会在乎的,快睡吧,为明天赶赴黄泉,养足精神啊!”
“死了就死了,没啥可惜的,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牢笼深处你一句我一言地说开了。
白高回过神来,他拾起地上那纸书卷,一瓶金疮药从纸中掉了下来。
他拾起瓶子,沉思片刻……
看着夏宇龙喜道:“我姐姐并非有意要杀我的,她定是迫于皇上和国师的压力!”
突然间,白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反,我们为何不反,如今古国重用妖孽,已经烂到了根子里……”
他激情满满,看着夏宇龙,“如果我反了,皇城中有一半的捕头,定会追随于我,你在外边还有几个朋友,我们里应外合,擒住那老妖,以正朝纲……”
“哼!”他咬着牙,眉头皱了起来,眼中噙着泪水,“如果我姐夫还执迷不悟,留他皇权有何用?不如把他也拉下宝座,让我姐姐替他掌管国家。”
他的声音低如蝇嗡,但却满怀激情和愤慨。
夏宇龙面无表情,并不急于说话。
他觉得,此事颇为蹊跷,既然要置他们于死地,为何还特地给他们送来了金疮药,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女仆在给他们送饭时,为何还专门叮嘱了一番,莫非是在提示什么,亦或者答案就在这饭和金疮药中?
看着桌上香喷喷的菜饭,夏宇龙胃口大增。
他抬起自己那碗米饭,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待饭菜一扫而尽时,在碗底显露出了几行金色字迹。
写道:“速将药膏涂抹伤痛处,再涂抹口鼻处,此事高度机密,在金疮药瓶中可见分晓,不可被第二人知道,否则一切努力功败垂成,关乎古国安危,遵照执行便是,切记、切记!”
字迹昙花一现,很快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但上边的内容,已被夏宇龙记在了心里。
“快,咱们试试!”
夏宇龙拧开瓶口,将金疮药洒于白高臀部。
白高只觉疼痛感大减,随之未来的是清爽冰凉,紧接着又是一阵瘙痒,那龟裂的皮肉,奇迹般地愈合了。
“啊,太好了,真是这样!”
夏宇龙对此深信不疑,又将金疮药涂抹于白高和狼人的鼻口处,自己也涂抹了少许。
“啊,怎会这样?”
“难道我们都被骗了吗?”
夏宇龙他们做梦也不曾想到,那淡淡的药味进入体内后,只感觉视线之内,天在旋地也在转,睡意从天而降。
就这样,三人眼前一黑,一齐倒在了木床上,瞬间坠入了迷梦中。
次日上午,几十个小喽啰气喘吁吁,从刑房扛来了一条手臂粗大的铁锁链。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千斤铁索,缠绕在了夏宇龙三人身上,从头到脚均绑了个结实。
铁锁链环环相扣、相互牵制,死死地束缚着三人,他们已是插翅难逃。
为保险起见,牢头又给三人戴上了枷锁和脚镣。
一切准备妥当后,十几名壮汉抬着夏宇龙他们,出了牢笼,与十几个囚犯一起被押往刑场了。
在出死牢大门时,所有囚犯都被戴上了头罩,但夏宇龙他们衣着明显,一眼便能分辨出来了。
邢台的围栏外已挤满了围观的乡民,里三层外三层的大约有几百号人。
围栏里边,全是手持战戟的禁卫军,他们列队整齐划一,威严肃穆。
十几号囚犯被押上邢台时,整个刑场变得鸦雀无声起来。
问斩的是刑部一尖嘴猴腮的判官,他在高台上已经等候多时了。
他扯着胸口上的领子,一个劲儿地往里边吹气……
不耐烦地道:“这该死的鬼天气,是要热死老子啊。”
话毕,他身体微微向右倾斜,臀部发出一声悠长的闷响。
他撅着嘴,用手扇着口鼻,骂道:“娘的,昨夜黄豆吃多了,今天这味不太正了啊!”
“啊,这猢狲放屁了。”
“当官的,尽失狗屁!”
“丢死人了,公信力何在?”
围观的群众一片哗然,纷纷捂住了口鼻。
有些还低声骂道:“这该死的牛大炮,咋就这么不顾及官员形象,如果在皇上面前这么无礼,早就被砍头了,我们平民百姓,不与他计较。”
也有人大声骂道:“屁神,国家是因为有你们这样不正经的狗官,这国运才一天不如一天的!”
牛判官却不往心里去,他咧着嘴,哈哈大笑起来……
环视着众人,说道:“管天管地,管不了拉屎放屁,那条刑律说过,放屁是违法的,是要被砍头的?嘿嘿,正所谓有难同当有屁同享,是这个理儿……”
话音未落,牛判官又连续放了几个连环响屁。
刑场再次一片沸腾。
他兴致勃勃,要站起身来,又准备发表对屁的独特看法。
站在高台前的一名侩子手听不下去了,猛然转过头来,怒瞪了牛判官一眼,并将明晃晃的斩刀举至胸前……
心中骂道:“狗日的,你这厮再放肆,我定一刀先剁了你!”
牛判官脚下一软,一屁股塌在了凳子上,头上的乌纱帽被抖落了。
他去捡帽子时,又从高台上滚了下来,跌了个鼻青脸肿。
此番窘相,引来了围观群众的哄然大笑。
牛判官怒不可遏,瞪着前边笑得前俯后仰的两人,欲要将他们揪出,杖责四十大板……
突然,身旁的报时官清了清嗓子,高声喊道:“子时已到,可以行刑了!”
牛判官向高台下方的针柱看去,只见针柱下的影子变成了一个黑点,又抬头看向天空,正值烈日当头。
“嗯!”他急忙抽出桌上的斩令牌,尖声喊道,“手起刀落、立即斩首!”
呜呜的号角声响起,十几个侩子手举起了手中的屠刀。
“唰唰唰……”
刑台上那十几个囚徒的脑袋,瞬间被削了下来,血液如泉水般喷薄而出,染红了刑台。
围观群众过了一把眼瘾后,纷纷撤离了刑场。
有胆小的被吓得哇哇大哭,还有的竟晕厥了过去。
牛判官打着哈欠,在台上高声喊道:“半个时辰后,入火化房火化,有没有来收尸的?请尽快了!”
刑场周围,看热闹的市民逐渐散去,只留下几十号身穿白袍的人。
男的强忍着悲痛,女的早已哭成了泪人儿。
在他们前边还摆放着七八口棺材,不用问,他们就是来收尸的。
得到了牛判官的允许,他们连滚带爬,登上刑台,将自家的尸首入殓收官,抛洒着纸钱离开了刑场,向四面八方散去。
刑台上,只有三具尸体没有人认领,这便是夏宇龙他们三人。
半个时辰已过,报时官高声叫道:“时辰到,入房火化。”
几名壮汉展开白布,正要将夏宇龙他们三人尸体包裹于布中,一道黑影从空气中幻化而出,直奔夏宇龙尸体而去。
眨眼之间,黑影幻化成形,已将夏宇龙腰间渡劫瓶和乾坤袋捏于掌中。
定睛细看时,正是猫头人身形的妖畜,九命猫妖。
猫妖哈哈大笑几声,说道:“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有此瓶在手,何愁天下不在掌控中了!”
“啊,妖怪!”
“妖怪来了!”
那些胆小的士兵被吓得四处逃窜。
“哼,一群废物!”
九命猫妖将所得宝物塞于怀中,欲要化身离开时,一张金丝大网,已悄无声息地从上空盖了下来。
他还未反应,便被大网给死死地缠绕住了。
越是挣扎,那金丝大网勒得越紧,阴界磷花自他的毛发中脱落,洒了一地。
刑台下,禁卫军中已有三人飞身上台。
他们一字排开,扯下了身上那宽大的兵服,三人威风凛凛,矗立于猫妖跟前。
这三人正四夏宇龙、狼人和白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