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宇龙并不急于发表自己的观点,不过他更倾向于黄玉的看法。
但他又有自己的想法,古桃树截取魂魄之事,不管是千年树妖的妖法所致,还是受了蓝色妖姬的蛊惑,都是魔界所为。
此事暂不必过于深究,眼下,他关心的是九命猫妖与阴山老妖是何关系,他们是不是也在为天魔战神卖命?
想到这里,夏宇龙取出了东土地图。
他展开地图,说道:“往西翻过几座大山,就到异度空间吞噬之地了,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大胡子说道:“三弟,你要如何,我们都听你吩咐便是。”
夏宇龙环顾四周一眼,叹道:“也不知道那白衣女子跑到哪里去了,追了几日也不见她,若她真的是仙儿,那该多好啊!”
大胡子呵呵笑道:“她们被西风十刺客追杀,自然是跑得远远的了,让他们自相残杀岂不更好!”
狼人不以为然,说道:“白衣女子的功力远胜出西风十刺客,而且她有妖法护身,又有招魂八女和黑衣人助阵,西风十刺客哪是她的对手。”
夏宇龙“嗯”了一声,点着头道:“也不知那十人现下如何了,他们本事不及白衣女子,但仍敢于挑战魔界,实属勇气可嘉啊!”
古桃树上那八个半指深的掌印,让夏宇龙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为西风十刺客的命运感到担忧,这十人怕是连招魂八女都敌不过,更别说白衣女子了。
突然,夏宇龙心下又寻思道:“魔界招魂本就不是件光彩的事情,为何她们还要在树上留下这掌印?她们是在炫耀吗,还有其他的寓意?”
过得片刻,夏宇龙又向古桃树上那八个掌印看去……
思索着道:“有这个可能吗?难道是白衣女子有意在引导我们,她是想告诉我们什么呢?”
“哦,我知道了!”夏宇龙的右手拍在了古桃树上。
他有些兴奋,环视着大胡子他们,“我想,白衣女子一定就是仙儿,她这一路在引我们前行,一定有什么事情要告诉我们,我们得尽快找到她才是了!”
大胡子有些不放心,他笑了笑,说道:“那女子说话的声音是像仙儿妹子没错,可是我们并不曾见到她的脸啊,如果她像千面蜘蛛精这般善变,我们岂不是又上了她的当?”
他的想法相对简单,一直往西边而去,与天魔战神决战,虽然他没有直说,但大家都看得出来。
黄玉也道:“你大哥说的不无道理,这世上声音与相貌相像的人很多,或许我们已经先入为主了,切莫被现象蒙蔽了双眼。”
大魔怪在一旁一言不发,似乎这一切都与他无关。
夏宇龙问道:“二哥,您意下如何?”
大魔怪望着前方曲曲折折的路……
轻叹一声,说道:“在这阳界我又不熟悉,我听你们的便是了,你们如何便如何,我没半点意见。”
狼人走上一步,说道:“我赞成主人的看法,就算白衣女子是个善变的人,起码我们先找到她,看她想耍什么花样,在必要时还能挫伤他的锐气。”
“我可不敢苟同,或许一切都是假象,我们得多加小心才是……”
一堆大道理涌至大胡子嘴边,奈何他嘴拙,憋了许久才吐出这句话来。
就为此事,大胡子与狼人闹了个不开心,两人都是急性子,一言不合便吹胡子瞪眼的了。
虽然两人都保持了应有的克制,但口中仍喋喋不休,坚持自己的看法。
黄玉顿了顿脚,急道:“你们就不要再争了,由三弟拿主意不好吗?”
“我明白三弟的意思了!”大胡子打断了夏宇龙的话,“异度空间下的魔界,可不像冥界那般好闯,再怎么说,冥界同属三界之地,是要讲规矩的……”
话到此处,他站直了身子,双手扯了扯衣领,继续说道:“而魔界不同,虽然仍处于三界中,但它意在颠覆三界的规矩,异度空间是很邪恶的东西,自然是不可随意乱闯的了……”
见到所有人都静静地听着他,他更是来了兴致,“我总感觉到,这往后是要打大仗的了,正所谓兵不厌诈,这个道理我还是懂的,总得先在外围探听虚实不是!”
他一口气讲了这大堆话,自认为说得十分在理,也十分动听。
狼人见他这般,也不好与之争辩,自觉地把嘴闭上了。
是的,在狼人面前,大胡子完胜。
他甚是得意,向夏宇龙使了个眼神,问道:“三弟,你认为呢?”
黄玉撇了撇嘴,说道:“这几句不上档次的话,竟把你美成这样,看样子三弟是要夸你几句了!”
夏宇龙笑道:“没错,大哥分析得也在理儿,与我的想法不谋而合。”
大魔怪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但他在心里却暗骂道:“你这狗日的大哥,就是一个十足的马后炮,你抢了我的女人,现在我是打不过你,总有一天,得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夏宇龙的话,统一了所有人的思想,他们寻着古桃树上那八个掌印一路追踪而去。
过得两日,夏宇龙他们翻越了白雪皑皑的乌蒙山,来到山脚下时,那火红的太阳已经偏西了,它静静地悬浮在乌蒙山山脉上,其脸上像是被一层薄纱蒙盖,看起来只有亮光,却一点也不刺眼。
前方不远处,是进入西北大漠的第一个镇子,镇子亦因山而得名,叫乌蒙镇。
乌蒙镇并不大,一条街道贯穿两头,从街头走到街尾,还不到一顿饭的时间。
街道两边,均为四四方方夯土墙泥房子。
夏宇龙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天地,完全看不到南方那层层叠叠的亭台楼阁了。
每个土墙房子为独立的个体,最好的泥房子也仅有两层楼高。
远远看来,土黄色的房屋和茫茫大漠混为了一色,只是轮廓凸显且颇具特色罢了。
乌蒙镇也因一年四季天气灰蒙蒙的而得名。
此地是魏国、梁国和阿昌国的交界地带。
按理说,乌蒙镇处于金三角上,应是商贾繁盛之地。
但此处,一年四季有一大半时间,处于风沙包围中。
特别是在冬季,西北狂风呼呼地刮个不停,卷起的黄沙将整个镇子吞噬殆尽。
如不是地理位置特殊,经常有商贾在此落脚,恐怕乌蒙镇早就只剩下残垣断壁了。
至于乌蒙镇的归属问题,往前追溯百年,魏国、梁国、阿昌国均有过管辖权。
主要是以国力的强弱论“英雄”。
近十几年来,梁国与魏国常年争战,双方已耗尽国力,阿昌国也经常受到西风部落侵扰,他们均无暇顾及这弹丸之地,乌蒙镇自然成了三不管地带。
“叮叮当当……”
还在乌蒙山脚下,就听见了这清脆的声音,是从镇子中传来的。
半柱香时间过去,夏宇龙他们风尘仆仆地来到了镇上,五人身上均已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沙土。
风沙之中,隐隐见到街道上有不少行人在闲游。
他们穿着各式各样的服饰,东西南北,哪个地方的都有。
有的人手里还牵着马匹或骆驼,上边驮着鼓囊囊的包裹,想必是做生意的货物了……
夏宇龙他们困乏交加,已无心闲逛,就在村头找了两层楼的客栈住下了。
客栈门前,竖立着一根高高的木头柱子。
柱子顶端,挂着一块三角巾幡。
上边写着“乌蒙一号客栈”六个字,巾幡在西风中猎猎作响。
店老板是个耳聋背驼,年龄有四十多岁中年男子。
无论夏宇龙他们问他什么,他都指着自己的耳朵,摇摇手笑道:“呵呵,今天这里的风沙算是最小的了……”
大胡子没什么耐心,哼了一声,说道:“我倒是看出来了,这家伙驼背是真,他的耳朵是真聋还是假聋,待我一试便知!”
说着,便抽出双板斧,往桌上一放,发出了当啷啷的清脆响声。
店老板看着大胡子笑了,又指着自己的右耳,说道:“你不用试了,我是真的聋。”
他又看了看大魔怪,说道:“把你们的头套面具都摘下来吧,看起来挺吓人的,待会儿把我店里的客人都吓跑了,赚你们这点钱不值得啊。”
大胡子又惊又怒,喝道:“你这假聋子,竟敢羞辱我,我们长得就是这副模样,若不是看在你弯腰驼背的面上,我早就削你两板斧了!”
也不知店老板有没有真听见大胡子的话?
他看着大胡子嘿嘿笑道:“今天算你们走运,这风沙已经算是最小的了!”
“你!”大胡子双拳紧捏,嘎嘎作响,却是那店老板毫无一点法子。
黄玉笑了笑,说道:“胡大哥,就别与他较劲儿了,或许他真是个聋子,你没发现么?他一直盯着你的嘴,这是聋子的特点。”
有淡淡的馍馍香味,从厨房那边飘将而来,五人这才感到辘辘饥肠。
夏宇龙挥了挥手,比出了吃饭的动作。
店老板点了点头,说道:“这个我知道,你们一天没吃饭了吧,等着我,马上替你们上好吃的。”
说着,蹭蹭蹭地向厨房小跑而去。
不一会儿,店老板将五个巴掌大的白馍馍上到了桌上,另配上了两碟蚕豆和一大盘土豆丝儿。
经过一天的劳顿,大胡子的酒瘾又发作了。
他向店老板比试了吃酒的动作,店老板点了点头,为他端上了一壶热茶。
大胡子迅速将热茶倒入杯中,喝了一大口,随即又将茶水喷了出来……
嘟囔道:“这老板真是抠门,方才与他争辩几句,就和我记仇了,他是担心我把他的酒给喝完吗?”
店老板来到大胡子身旁……
“唉”了一声,操着浓重的西北方言,说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嘛,你要喝酒,等会儿我到外面帮你去买就是了!”
看着大胡子一脸惊异的样子,店老板转筋极快。
他扇了扇自己的右耳,嘿嘿一笑,说道:“我这是间歇性耳聋,哎呀,这屋子里好像有蚊子,你们继续吃,反正我什么也听不见,听不见嘛……”
他昂着头、背着手,哼哼唧唧地走开了。
夏宇龙他们填了饱肚子后,向店老板要了三间屋子,便上楼去休息了。
大魔怪倒在床上,用被子捂着头,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大胡子与黄玉在床上闲聊了半会儿,两人温存了一番后,便相拥着入睡了。
夏宇龙盘坐于窗口边上,他结合儒释道精髓,每日遵照西山佛主和阴阳二老传授予他的“聚四海之气”调息养神。
加之狼人以仙气相助,这十几日来,他体内的精气神很快得以聚集。
他越发精神,经脉里蕴藏着巨大的洪荒之力,身体犹如脱胎换骨般清爽。
这几日,狼人时刻守护在夏宇龙身旁,不敢有丝毫懈怠。
回到主人身边,他那颗漂泊的心总算是放下了,他有了归属,誓死要追随主人、替主人分忧,这是他孜孜不倦地追求。
片刻,夏宇龙缓缓睁开了双眼。
他面色红润,看起来神采奕奕,他目视前方,眼神里满是憧憬和自信,过往与伤痛,均被他桎梏在了脑海最深处。
狼人乐道:“主人,西山佛主与阴阳二老可是咱们的大恩人呢!”
夏宇龙看着狼人笑了,轻抚着他头上的毛发……
说道:“嗯,他们的恩情,咱们永远不会忘记,这几天你为了看护我,没能睡个安稳觉,辛苦你了。”
狼人替夏宇龙擦拭了额上的汗珠,笑道:“主人客气了,为主人分忧是老二分内的事。”
夏宇龙替狼人从头到尾梳理了毛发,动作很是轻柔,生怕会将他弄疼。
在灵山上,他时常以此举,来表达对大天二他们三兄弟的疼爱之情。
狼人静静地趴在夏宇龙大腿上,一言不发,连呼吸都放缓了下来。
他正尽情地享受夏宇龙的轻抚,如今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但彼此间的兄弟情义却是愈加地浓厚。
想着在灵山上的点滴,夏宇龙不由得感叹一声,心里充满了感激。
狼人问道:“主人何故叹气,又想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吗?”
夏宇龙“哦”了一声,笑道:“哪有,我开心着呢,我得感谢上苍,赐给我三个最好的兄弟,还有我们的母亲。”
他看着狼人,轻柔着他的脑袋,却嗔道:“首先我得批评你了,我不是你们的主人,我们是亲兄弟,咱们是同食一个母亲的奶长大的,咱们的身体里流淌着同样的血液,你得叫我一声大哥!”
狼人“啊”了一声,坐起身来,他泪眼汪汪地看着夏宇龙……
一脸正色道:“主人,不可乱了章法,母亲从小告诉我们,是爷爷救了我们的性命,这人世间除了爷爷和您,没有谁会对我们好,这份恩情,我们永远不会忘记,而且要一代代传下去,忘记恩情,那就是忘本!”
夏宇龙想起小时候与爷爷回灵山时,在山脚下碰到刀疤妈妈和三个狼崽子的事情。
那时候,三个狼崽子已饿得奄奄一息了,刀疤因上山捕猎被伤到了腿,七天未曾进食,身体快要撑不下去了。
爷爷把它们带回灵山,替刀疤治好了伤口,为它们搭建了房子。
在刀疤行走不便时,还上山捕猎来喂食它们。
是啊,夏宇龙从小与三个狼崽子一起长大,饿了就与三个狼崽子同食刀疤的奶水,那时候,他们不知有多快活……
“主人,小时候咱们在灵山上,总是无忧无虑的?”
狼人打断了夏宇龙的思绪。
夏宇龙笑了,说道:“等忙完所有事情,咱们回灵山上去过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不问三界是非!”
突然间,夏宇龙却皱起了眉头,轻叹一声,又道:“也不知老大和老三怎样了,老大在灵山上,有狼群护着,我倒是不担心,老三自从离开灵山后,却再也没有见到它了,那日,我真不应该让他独自下灵山的……”
话说间,乌蒙镇大街上,传来了噼噼啪啪的打斗声。
声音急促而杂乱,从大街的另一头,正向夏宇龙他们这边逼来,越来越近了。
紧接着又传来了喝骂声:“小妖女,这回你往哪里跑,今夜就是你的死期。”
“我已对你们一再忍让,可别得寸进尺了!”
夏宇龙与狼人均心中一惊,相互对视了一眼……
齐声道:“是那白衣女子的声音!”
二人点了点头,一前一后地从窗台上跳了下去。
屋外早已被夜色笼罩。
西北大漠晚间的天空,看不到一丝云彩,与其他地方比起来,显得更加清亮。
圆月正悬挂于东边的天际上,惨白的月光,尽情地洒在了乌蒙山脚下,月色下的乌蒙镇却宛如晨曦。
只见白衣女子领着招魂八女,正与西风十二刺客,在大街上缠斗。
西风十二刺客又少了四人,仅剩下六人了。
白衣女子与招魂八女且战且退,离夏宇龙他们这边越来越近了。
她手中依旧没有任何利器,仅靠轻功和幻化术,就能轻易地躲避西风六刺客手中的胯刀。
就在六刺客所有招数用尽之时,一道白色幻影,从人群中飞速窜起。
这白色幻影正是白衣女子。
“啪啪啪啪……”
她脚下发功,依次踢在了六刺客的胸脯上,六刺客仰面倒地,滚作一团。
白衣女子的身体轻盈,缓缓地落回了地面。
“哈哈哈哈!”她仰天大笑几声,厉声说道,“西风长老教你们这些窝囊废,你们打不过我的,我说过,我不想杀你们,别逼我下狠手!”
六名刺客已毫无顾及任何形象,相互抓扯着挣扎起身。
这一路来,他们损兵折将、狼狈不堪,但与妖魔决战的高昂斗志没有磨灭。
再这样无休止地缠斗下去,怕是得全部惨死在大漠中了。
那为首的刺客挺直了腰板,喝道:“这好人坏人都被你做尽了,你们魔界的人说一套做一套,口口声声说不想杀我们,却是指使九命猫妖来对付我们,呸,你既要做婊子,又要立贞节牌坊,安的什么心!”
白衣女子大怒,她本想化身前来,手刃那为首的刺客,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你们如此低劣的招数,连一只猫也打不过,还想来与我们斗,真是不自量力啊!”
为首的刺客“呸”了一声,骂道:“小妖女,你与那猫妖沆瀣一气,何为要这般折磨我们……”
“哈哈哈哈!”
白衣女子仰头大笑,打断了为首刺客的话,“你们既为西风长老的得意门生,他连法术都不肯传授给你们,还自称是杀手刺客,徒有虚名罢了!”
“你!”
听到徒有虚名几字,为首的刺客气急败坏,不知如何作答,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白衣女子冷哼一声,又道:“那猫妖如何折磨你们,与我们无任何关系,像你们这样的三脚猫功夫,那猫妖自然是欢喜得要紧了,识相的老老实实回西风部落去,与你们的长老投靠我们魔界,岂不美哉?”
突然,一黑衣人从月色中幻化而出,走上前来拱手禀报道:“公主,属下已查明,坏我们好事的就是那猫妖,它有意在避着我们,不敢与我们正面冲突。”
白衣女子顿了片刻,看着你黑衣人说道:“继续查,尽快找到他的藏身之处,我得会会这不可一世的家伙!”
“是,属下明白!”
黑衣人拱手行礼,欲要跃身而起,幻化消失于月色之中时……
白衣女子急忙问道:“还有,江湖各派现下如何?”
黑衣人转过身子,拱手回道:“各派弟子有的人已被蓝色妖姬魔毒攻心,他们均愿意归降战神,正被魔虱兵团压着往魔山去了!”
白衣女子笑道:“甚好,甚好,争取将所有魔变之人都压往魔山,让战神施于他们魔法,一统三界便可指日可待。”
“杀了魔界妖女,为三界除害!”
西风六刺客举起胯刀,喊杀着冲了上来。
那为首的又骂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女,竟敢打起江湖各派的主意来了,今天我非杀了你不可!”
“呼”的一声,那为首刺客手中的胯刀,已向白衣女子的脖子刺将而来。
白衣女子幻化成烟,消失在了他的跟前。
他脸色陡然大变,径直往白衣女子那顶红轿子扑去。
只见轿子中坐着一手持长剑的长发女子,她的穿着亦是一身雪白。
那为首刺客心中一惊,莫非这就是小妖女的真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