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长意。
虽是自己的亲生子,可已失踪在外数年,如今裴长意的面相虽然还与小时候相似,但整个人周身气度已是不一般。
母子二人久别重逢,竟有些生分起来。
裴长意身上明明穿着大红喜服,却依旧无法掩盖他满身清冷的气质。
就悠悠往那里一站,便有了一种山水墨画一般的淡雅清隽。
好似几分不近人世的仙气。
如今他官拜正三品,手掌典狱司,见到生母虽生疏,却礼数周全,微微垂首,唤一句:“母亲。”
赵氏本名赵云薇,身出名门,是荆州刺史之女,雍容华贵。
虽对孩子有情,但面上却淡淡的:“今日婚宴,我儿辛苦了,可曾贪杯?”
“微醺。”裴长意惜字如金,面上却毫无醉态。
赵云薇知他淡漠,不想勉强他与自己亲近:“罢了罢了,今天是洞房花烛夜,徐御史的女儿与你指腹为婚,你们二人虽无感情,可你失踪的这数十年光景里,我也从未听说人家有退婚的心思。”
“可见其女忠贞。这等贤良淑德的女子,才适合做侯府夫人,我虽不会强迫你与她琴瑟和鸣,但也要叮嘱你,在未曾诞下嫡长子之前不可纳妾,算是全了徐御史的颜面。”
赵氏知道,裴长意自小清冷惯了,对女子更盛。别人家成亲之前都会有陪婚丫头教授技巧,但裴长意不同。
不仅贴身伺候的丫鬟不得入内室,书房里也不进丫鬟,出门大多带着随行小厮,从不沾女色。
这正是赵氏担心的。
担心裴长意不开窍,冷落了徐家姑娘。
“长意明白。”裴长意语气淡漠,礼数周全。
赵氏还有心提点些闺房事情,但见裴长意这幅清冷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模样。
怕是多说无益,人家未必听得进去。
只是可惜了今晚的徐家姑娘,也不知能不能得到裴长意的喜欢。
若只是例行公事圆房,身为女子,往后的日子只会更难熬。
“行了,我也不耽误你的好时辰,喝了交杯酒之后,你便成了家了,快去屋子吧,新娘子还在等你。”
裴长意淡淡应了一声,眼底一抹化不开的冰霜。
即使穿着大红色喜服,仍旧让人觉得不可亲近。
明月挂在柳梢头,整座后院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
推开门,红烛摇曳,一人端坐在喜榻上,恰到好处的锦缎将她的玲珑身躯勾勒。
烛光微弱,看不清脸颊。
裴长意往前走了两步,榻上的徐家姑娘听见脚步声,一双消瘦的肩膀忍不住缩了缩,像一只胆怯的小鸟。
裴长意忍不住想起母亲最后的叮嘱。
成了家,这便是他的妻吗?
那他应当好好看看她,记住她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