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船夫随我入舱后,便在燎炉上架起了陶罐开始煮茶,呼吸之间,火盆陶罐中的茶水已经煮沸,老船夫快捷地将茶水斟满,分置在我八人面前,便算齐活儿。
我轻轻拂袖,虚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示意众人品茶。
少年王坦之第一个端起茶碗,滋溜了一口,面露满意之色,爽快地笑道,“松柏苍翠,山花隐现,淡茶做酒,拥炉清谈,快哉,快哉!”
我见少年王坦之谈吐不凡,亦端碗笑道,“初春闲走,得遇贵人,快哉,快哉!”
素来声色狗马、昼夜荒淫的成誉,自然受不了这种清汤寡水的清谈,一脸嫌弃地说道,“这淡出鸟来的粗茶,怎能入口?我说,郡守大人也太过小气,招待客人好歹也弄些贡茶吧!”
我放下茶杯,朗笑说道,“成族长家底儿深厚,吃得起好茶,本郡守两袖清风,养家糊口之外,哪里来的闲钱买贡茶啊。哈哈,况且,清谈秘事,难道还要给成族长在许昌郡的春花楼摆上几桌不成?”
成誉哈哈大笑,“也不是不行,老夫恰好在许昌城有一座名唤‘春花’的青楼,收藏了天下名妓。下次,下次再谈事时,诸位随我移步此楼,享尽快活之后,再定大事,岂不快哉!”
“哈哈,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家风火烈的沮骋看不惯成誉挥霍无度,趁机嘲讽道,“怎么?喝得烂醉如泥后,躺在女人的酥胸之上谈事?成大族长真把自己当成千杯不醉了?都已经烂醉如泥了,还谈个鸟事!”
“这叫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你懂个屁!”成誉拍案而起,旋即双眸一转,又悠然自得地坐下,悠闲说道,“一个失了封地又丢了官爵的家族,恐怕连一樽好酒都买不起吧?又哪里晓得醉生梦死的滋味?我呸,某些人呐,总把自己打扮的人模人样,却也掩盖不住你丧家犬的卑微。”
我双眼微眯,嗅到了另外一丝不悦的气味儿。
王坦之和沮骋两人所在家族,皆在当年战败后,举族南迁几百里,在淮南郡苟且度日,十分拮据,这成誉说话口无遮拦,一句话得罪了两个人呐!
我没有说话,转而眯眼看向王坦之和沮骋,我倒想试试这些个曾经的勋贵大族,如今腹中还有几斤几两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