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这话,我心中不禁感慨:此人实在狡狯,识人精准,武功又强,怪不得连父亲都要高看其一眼,将他视为东境最强守将。
我不咸不淡地回了莫惊春一句,“莫将军,一个人一个活法儿,你想做一只飞鸟,总不能让所有人都长了翅膀。”
“说得好!说得好啊!”莫惊春转而回头看我,笑道,“你可知道,我为何仍是个边军将军啊?”
我恭谨地道,“晚辈洗耳恭听!”
莫惊春富有深意地看着我,眼神里透露出一丝不屑,又转瞬而逝,他吐了一口哈气,随之笑道,“我不结党!不攀附!此虽无法官运亨通,却也不至身死名落。凭自己的本事儿吃饭,活的安心啦!”
我洞悉并理解了莫惊春眼中一闪而逝的不屑,想必,他也和大多数世人一样,将我如今的成就,归结为了托父亲的关照。
“莫将军持身涉世,不随境而迁,这一点,晚辈实在佩服。”我呵呵一笑,亦起身望着赤松地理图,道,“可过钢易折,过直易弯,这个道理,莫将军不会不知道吧?”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完这话,我便转头离去。
临了,我有感而发,留下了一句话,“若天下间都是莫惊春,那该多好啊!”
未走几步,身后传来一声轻叹:伴君如伴虎,朝承恩,暮赐死,将军久在庙堂,要千万小心啊!
我抬头眺望远方,太白山悠悠然然,少了几分霜雪,露了几分白。
父亲常对我说:君子以天心处事,但行好事,莫问前程。
我想,父亲说的是对的!
为了天下大义,即使成为弃子,我也心甘情愿。
......
此刻,我已经游历归来。
我坐在老头山上,侯宇途和夏瞻一左一右,与我共同俯视着平田军营。
那里正烟火炊炊,人丁兴旺,我呲牙傻笑,道,“独行一年,还真有些想家了呢!”
父亲在三年前说的没错,我终于还是用了整整三年,才将五郡,不,是四郡平田的事情彻底搞定,我也终于明白平田的意义并不在平田,而在平人心。
哎!过来人说的话,那不叫话,那叫阅历带来的经验,我们这帮生瓜蛋子,一定要听啊!
看着山下几张熟悉的脸正兴高采烈地跑来,我不知是喜是忧!
春风难渡,秋月难断。
曾经的我还天真的以为,自己是芸芸众生的一个另类,有父亲在,我可以收放自如,厌倦了权谋官场,还可以及时身退,褪下一身浮尘,再不踏足庙堂,从此逍遥风月,不理凡尘。
现在我才知道,从几年前我走出望南楼的那一刻起,回头的门,便已经彻底关上了。
莫见乎隐,莫显乎微。爹啊!你说的慎独,儿终于明白了!
......
我每每深夜兀自思忖,总觉得在遇到东方爷爷后,自己的每一步,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牵引着前行,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
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呢?
这个答案,也只有以后慢慢寻找了。
......
‘啪’地一声,我的后脑勺莫名挨了一下,我的思考也被骤然打断。
转头一看,一名身材妙曼的美丽女子站在我身侧,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正鼓腮瞪眼,没好气儿地看着我。
见我转头,那女子叉起腰,一脸怒气地说道,“一年了也不来寻大爷我,小应龙,你是活够了么?”
我看着小娇娘,满面愧疚,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啊!
我登时宽怀,强做自若,坏笑一声,“嘿!咋地?老牛想吃嫩草,还指望嫩草喂到嘴边儿么?”
不出意外,我果然挨揍了!
心甘情愿的那种!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应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