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他梗着脖子,脸上闪过一丝阴鸷,手指直直地朝着惠和郡主的方向,提高了音量叫嚷道:“那这位女子是不是不该让她进来?
书院既是为科考输送人才、钻研圣贤之学的地方,按这旧制,便不该破了规矩,容留女子听讲才是!”
那副模样,好似抓住了什么惊天把柄,定要在众人面前挣足这“大义凛然”的面皮,全然不顾此举已将局面再度逼入绝境。
惠和郡主这还能忍?若真咽下这口气,那可就不叫惠和了。
瞬间,她像被点燃的火药桶,“噌”地站起身来,身形因愤怒微微颤抖,柳眉倒竖成两把锋利的匕首,杏眼圆睁,怒目瞪向于逐名,喝道:“你什么意思,想让本郡主出去?哼,你也不看看自己有没有这个本事!”
于逐名却摆出一副不畏强权的样子,,似笑非笑,心里想着这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只要自己“据理力争”,往后在这书院、乃至整个士林,还不得传颂他敢于对抗郡主的“壮举”,名声定是水涨船高。
于是,他强压下心底对惠和郡主身份的忌惮,硬着头皮回应道:
“虽说您是郡主,身份尊贵,可在这学问之地,讲究的是规矩方圆,既然国法不许女子科考,书院又何苦开这特例,让旁人瞧着,以为咱们不把王法放在眼里,殿下您也得体谅咱们这些一心向学、尊崇规矩的学子不是?”
惠和郡主被这话气得胸脯剧烈起伏,玉手紧握成拳,关节都泛白了,刚要启唇再狠狠驳斥,苏婉清赶忙站起身来,一把拉住惠和郡主。
惠和当下用力甩开她的手,“阿清,莫要拦我!”
苏婉清脸上一愣,她不是要拦她,她是想说,让开让我来。
苏婉清一眼就看出于逐名的小心思,也知晓惠和继续被他引导只会掉入他的陷阱。
她还是拉着暴怒的惠和,在她耳边说了什么,惠和这才退到她身后。
苏婉清神色从容自若,上前一步,朝着于逐名微微拱手,礼数周全,开口问道:“这位公子,您口口声声以律法为凭,坚称女子不该涉足书院,可律法明言,只是不许女子科考,却从未提及不让女子读书识字吧?
这读书求知之路,本就宽广无垠,怎可因科考一项规制,便斩断女子求学问津之途?古往今来,多少女子于深闺之中,手不释卷,以书香润养才情,凭智慧洞察世事,若一概摒弃在外,岂不是罔顾诸多才女对学识的热忱与执着?”
于逐名眉头一皱,面露不甘,梗着脖子反驳道:“哼,虽说律法文字上未禁读书识字,可历来惯例便是如此,女子就该守着闺阁本分,操持家务,研习那针织女红才是正道。
古往今来,多少祸国之乱,与女子脱不了干系,妲己以美色魅惑纣王,致使殷商覆灭,烽火戏诸侯,褒姒一笑倾国,这等前车之鉴,历历在目,足以见得女子抛头露面、涉足学问之地,便易生乱象。此书院乃为培养朝堂栋梁、传承圣贤正统学问之所,女子进来,扰乱风气,坏了规矩,日后还不知要引出多少乱象!”
他故意放大音量,脖颈上青筋暴起,一边叫嚷,一边眼睛还时不时瞥向四周,期望寻得几分支持。
苏婉清神色淡定从容,如渊渟岳峙,不疾不徐地向前踏出一步,朝着于逐名拱手为礼,那姿态优雅谦逊,礼数周全尽显涵养。她朱唇轻启,声若潺潺流泉,清冽且笃定:
“这位公子,您以律法作筏,妄图阻拦女子求知于书院门外,可律法森严,所禁者不过是女子参与科考之路,恰似一道有形藩篱,仅横亘于仕途进阶之径,却从未在那广袤无垠的知识原野上,立下不许女子读书识字的巍峨禁碑啊。回溯悠悠华夏史,诸多贤德女子以才情与智慧,在岁月长河中熠熠生辉,成为千古佳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