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这样走了,那罗指挥找不到我了,会不会为难师傅和文官、芳官、藕官、蕊官……。”
贾琮听她话音柔蜜,神情担忧,说了一大串戏班中人名字,唯独不提班主陈有财。
估计小姑娘对陈有财将自己卖给罗雄,十分厌恶不喜,所以连他的名字都不愿提起。
贾琮微笑道:“那罗指挥让人围了金碧园,是为了要找到你,也是担心戏班的人给你报信,坏了他的事。
如今你离开了姑苏,他再拘着戏班子里的人,也是没有用处的,况且你是我们带走的。
他知道我和邹小姐的身份,大家都是官面上的人,而且这事已闹到明处,真为难你师傅和姊妹来泄愤,就是要和我们撕破脸了。
他能做到正四品的官,就不是个莽撞的傻子,就要顾及官场体面,绝不会做这种顾前不顾后的事。
而且我已给他的上官去书信,等到金陵发了回信,他就更加不敢胡来,你师傅和戏班的姊妹们,必定会安然无恙。”
龄官听了贾琮的话,觉得都是道理,心里一下子轻松下来。
她从小便在困苦中长大,自从被卖到戏班,日常都做洗衣做饭的杂活,每日只在方寸大小的戏班子里忙碌。
她对外面的世界是陌生的,能认识的就是戏班子里那些人,眼中所见,只是庸庸碌碌、战战兢兢的度日。
直到那天她遇到了贾琮和邹敏儿,才知道这世上竟这么出色的人物,和戏班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班主要把她卖给罗指挥作践,她的师傅当年是技艺超群的名角,是她最崇拜佩服的人,可是连师傅都拗不过班主,救不了自己。
这贾公子一来,只是三言两语的功夫,就把可恶的班主制得服服帖帖的,只能让贾公子带自己走。
而且他对自己也很好,不仅说话和气好听,出门一步都喜欢带着自己。
昨天那罗指挥闹出这么大动静要抓自己,贾公子还是能妥妥当当带自己离开姑苏。
只要他在自己身边,龄官就觉得有了依靠,什么都不用害怕。
船舱里的邹敏儿总觉得贾琮对龄官,有一种异乎寻常的怜惜,每次和她说话,都透着让人心动的温存耐心,让她听了心中很不舒服。
但邹敏儿和贾琮相处一段时间,她这人心思绵密细致,却知贾琮并不是一味贪花好色的性子。
龄官虽生得得意,不过毕竟年未至豆蔻,贾琮即便好色,也不至于如此。
况且他出身世勋豪门,自小定是美貌丫鬟侍婢环绕,哪里会眼窝子这么浅。
邹敏儿觉得贾琮对龄官如此与众不同,必定是有一个她不知道的原因。
就好像龄官离开了戏班,那罗指挥居然如此兴师动众的搜寻,也绝不会是单单贪图龄官的美色。
……
此时江面风高浪急,天色已黑沉。
豆官在船上疯玩了一阵,终于耗费掉精力,开始觉得有些无聊。
几个人吃了郑小海婆娘蒸煮的河鲜和粗米饭,豆官刚吃完饭,便开始打起哈欠,她倒是天生地养,不用人管,爬上睡榻没一会儿便呼呼大睡。
没有一会儿,邹敏儿也开始神思困顿,今天一大早就出门忙碌,到了后来又被罗雄搞出一场风波,又在匆忙之中离开的姑苏。
直到船出了姑苏城内河,才算真正脱离了麻烦,这一天很是耗费精神。
邹敏儿毕竟是个女子,不像贾琮那样血气健旺,如今也有些支持不住。
船舱里只有两张客用的睡榻,豆官占了一张,邹敏儿总不好去占另外一张。
于是将豆官的小身子往里面挪了挪,自己合衣斜靠在旁边歇息。
只是人虽然困乏,一时又睡不着,却听见贾琮还在和龄官说话。
……
此时,船外夜黑风高,江涛翻涌,船变得愈发颠簸起来。
贾琮见龄官秀眉紧皱,小脸煞白,手扶胸口,便知道她有些晕船,于是将船舱的窗户打开一半,让她呼吸新鲜江风,能舒缓不适。
龄官被江风吹拂,似乎稍微好些,只是随着客船摇晃愈发厉害,便愈发头晕发软,再也支撑不住,嫀首软软靠在贾琮肩头
船舱中豆官轻微舒缓的鼾声,和着船外此起彼伏的涛声,凭空生出一份难得的安逸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