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嘉昭帝征调五门新型红衣大炮,列装苏州卫和松江卫,就是为强化稳固江防制敌之力。
郑小海驱使船只停靠了几次,似乎回避了几次巡查兵船,而后的水路便顺畅起来。
又出了这么多银子雇我们的船,我当家的不想公子吃亏,所以才停了几次船,刚好都是掐准时候躲过兵船巡查。”
这些人大都是沿海地带生计困乏、走投无路的农户,或者好逸恶劳的市井凶顽。
芷芍听了这话,有些半信半疑。
只是,一个常年跑船的民户,对沿江卫所水军动向,如此了然于胸。
芷芍回道:“其实神京和姑苏离了这么远,这次能跟三爷回来,还能陪师傅这么长时间,已经很难得了,只是师傅的病不知怎样了。”
贾琮听出她言语之中,隐含遗憾和担忧。
贾琮在出发之前,就已得知近年常有倭寇海盗沿江袭扰,沿途的松江卫、苏州卫都曾与倭寇屡次交锋。
贾琮自然不好说,自己如何得知的真实原因。
师傅精通先天神数,她说我命中有难,还说三爷气数贵重,是化劫之人,女萝寄松柏,此后都可否极泰来……。”
芷芍说到这些,突然想到出门之前,贾琮带着她和英莲,一起给老太太拜寿,俏脸一阵生红。
她在贾府两年,自然知道府上爷们的规矩,能跟着贾琮给老太太拜寿,到底是意味什么。
贾琮和五儿都告诉她,自己是从小服侍贾琮长大的丫鬟,虽然她已记不清楚,但只要能守在一起,这些又有什么打紧的。
贾琮笑道:“修善师太精通先天神数,定是没错的,她说我能保你否极泰来,一生平安,那便是算的极准的。”
芷芍情不自禁靠在他肩头,心中恬静安乐,微笑道:“我也觉得师傅算的很准。”
外头江涛起伏摇动,船舱内一片和逸温馨。
……
姑苏,玄墓山,蟠香寺。
蟠香寺内院一墙之隔的地方,有四五处空置的小院子,这些也都是蟠香寺的庙产。
最东侧的一所小院,这两年却是一直空着,附近的人都知道,两年前这院子发生过血案,所以让人忌讳,一直没有人来租。
还有另外一个原因,这两年气候愈发异常,天灾频发,田地收成荒芜,世道也不太景气。
庶民百姓的日子紧巴,姑苏又是江南大城,生计耗费不低,很多来姑苏讨生活的人口,纷纷归乡,房宅本就没前两年容易出租。
今天这院子却来了两个人。
一个是戴妙常髻的蓄发女尼。
另一个是位十三四岁的少女,身材苗条娉婷,容颜清雅秀丽,一身布衣衫裙,虽洁净无尘,却洗得有些发旧。
看着不过豆蔻之年,不过行动举止,已有一股端雅稳妥。
这两人进了院子,却是带了清水、粗布、笤帚等物,开始打扫起这空置许久的院子。
那少女问道:“妙玉姐姐,静慧姐姐上次来信,说什么时候会到呢?”
妙玉拿着笤帚,正不紧不慢清扫院子里的落叶,僧衣袍袖甩动,在风中微微鼓起,有一种别样的轻盈。
回道:“静慧说他们八月初二动身,按时间算,也就这一两天就能到吧。”
那少女说道:“贾公子那年金陵做了两首好词,这两年再没听到有什么新作,倒是可惜了。”
妙玉依旧扫着落叶,说道:“他这两年时间,不是科举,便是做什么火器,还去辽东从军作战,看来也没什么闲情作词了。”
那少女笑道:“贾公子这两年做什么,妙玉姐姐倒是记得清楚,你不是原来不喜欢他吗?如今却为他打扫房舍,让他回来好住。”
如果换了另外一个人,说这样唐突的话,妙玉多半是要恼了。
可这少女却是不同的,她性子恬静淡泊,和妙玉一向投契,妙玉教她读书写字,诵经阅卷,闲时也看她做针绣女红,描图画样。
在妙玉的同龄闺阁女伴,只有两个人,一个是她的师妹静慧,另一个就是这少女,所以对方一句玩笑话,她并不会放心上。
妙玉自幼枯居佛寺,与青灯古佛为伴,少经历世俗,性子本就放诞诡僻。
她觉得你好了,你便是言行有些过头,她也能坦然受之。
她如觉得你不好,便是你礼数何等周到,她也觉得你粗鄙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