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点东西吧!我这有巧克力。”
“喝点饮料,补充一下电解质。”
“……”
好心肠的人送来种种关心,我感激一笑,挣扎着爬起来,“谢谢,我没事了。”我慢慢地往站外走去。
“妈咪,我好担心你啊!”顾意晚拉着我的手,顾倾城站在他身边,又小又可怜。
“别怕,妈咪没事的。”出了站,拦了去C城的大巴车。两个半小时车程,大概天黑时就能到家了。
我已经许久没有回家了。搂着两个孩子,在车上摇晃着,睡了过去。
我第一次坐火车去南城,是扒了火车上车的,那时C城还通火车,现在那趟绿皮火车早已停运了。九块钱的车票,两个人十八块钱。舍不得花钱。心慌意乱地趁乱翻窗上车,躲在车厢里,车开出了好久,心还砰砰乱跳着。陈烟站在我身边,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我亮晶晶的额头,咬着唇,灿然一笑,眉眼如画,额前的碎发覆住他漂亮雪白的前额。
火车哐啷着往前驶去,拐弯处狠狠晃了一下,我一个踉跄,他猛地抱住我。那颗心跳得更厉害。我若无其事地推开他,趴在门边,看外面的风景。耳边他的呼吸浅浅淡淡,美好而朦胧。
那是我们第一次出远门,坐三个半小时的火车,去南城看画展。口袋里没几块钱,只有异样的兴奋宛如与情郎私奔的心情。
青春如此璀璨如此美好。
蓝白相间的校服和红白相间的校服,手牵着手走在南城的街道上。这座城市古老又新锐,我喜欢它的街景与美食。行人悠闲自在,绿荫满街。
看完画展,暮色已起,才惊觉,我们已经错过回家的火车,连最末班的汽车都没有了。两个连身份证都没有的落魄小孩,茫然地站在展馆屋檐下。不知该要怎么办才好。
“要不去肯德基对付一晚上,明天早上再坐车回家。”我提议道。
“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陈烟掏出口袋里的一把零钱,一脸艰涩地望着我。大概连买两张电影票的钱都不够。
“你请我看展,这次换我请你看电影。”我掏出书包里的钱包,扬了扬。
两个人在电影院打发着漫长的时光,电影的内容早不记得了,只记得模模糊糊打瞌睡时,身边的男孩紧张兮兮地在我脸上亲了一下。
“妈咪,妈咪,你怎么啦?”顾意晚把我摇醒。“妈咪,你怎么哭了?”
“啊,我们到哪了?”我擦拭着眼角的泪水,忙往车窗外看去。
大巴车还在路上行驶着,两个小家伙一脸疲倦地靠在我身上。天色已经暗了下去,车厢里的灯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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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陆续有人中途下车。
近乡情更怯。
许久未归。甚至鲜与三哥通电话,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一提及皆是伤心事。只是三哥有时还提一提位五年前上门提亲的帅小伙子,还满心幽怨地叹息:“挺好一个小伙子,长得还精神,配咱闺女不绰绰有余吗?丫头,你怎么就看不上人家呢?那些聘礼可还在咱家放着呢!什么时候你还还给人家啊!”
夜色幽幽,路灯凄凉。
奔波了一路,小家伙又困又乏。拉着行李箱,怀里一个,背上一个,站在小院前,拍着那熟悉的院门,门前一个大大的“拆”字,令我猝不及防!
“你找谁啊?”许久一个陌生的女人穿着件花裙子趿着拖鞋出来开了院门。
“我找三哥,万晨阳。”
“老万啊,他不住这了,搬了。”女人嗓门贼大。
“姐,他搬哪去了?您知道吗?”我满心疲倦,扶着行李箱,几乎要站不稳。
“好像搬街心花园那边小区了,人家买了大房子了,谁还住这里啊!?你是他谁啊?哎妈啊,你是二丫吧!二丫呀,你可回来了呀!”女人一拍巴掌,忙伸手来抱我怀里的顾倾城,“快进来,快进来,这天黑乎乎的,我眼瞎一时竟没认出来!”女人抱着小姑娘就往院子里走,一边大呼小叫地,“华仔,快给你三姑父打电话,二丫回来了!”
我坐在那熟悉的客厅里,顾意晚和妹妹一左一右躺在身边的沙发上,一个瘦高的皮肤乌黑的男人正在打电话。
“喝水。”女人端了一杯水放在我面前的茶几上,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么多年没回来,你记不得我了吧,我是巧姐啊!青萝湾的,还记得不?小时候我们还一起玩过家家呢!”
我端着茶杯,道了谢,微微笑着。
青萝湾啊,遥远的青萝湾。
“三姑父马上就来,你回来没跟他打招呼么?吓坏了都!”华仔坐了下来,看着两个睡得正香的孩子,一脸惊羡地笑道:“龙凤双胞胎啊?真有福气!”
“人家阿宁是想给老爸一个惊喜。”巧姐瞥了她老公一眼。
“老婆,张芬姨家是不是也是一对双胞胎?你跟她儿子还是同学呢!叫什么陈……陈尘,前不久生了个闺女,听说那孩子身体有毛病,他自己身体本来就有毛病,能生出健康的孩子来才怪呢!他妈可得瑟了,说她儿子在大城市混得有多好多好,是大画家大艺术家,可惜了,她大儿子年纪轻轻就死了,生个孙女又一身毛病,有什么好羡慕的?”
我木头一样坐在那沙发,心里什么东西一荡一荡的,破碎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