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二人起身,罗罗挽起那个空食盒,空空儿却没捡雷击木棒子,二人穿过庭院就往外走,江朔对晁衡等人道:“空空儿虽不是敌人,但他行事往往出人意表,我跟出去看看他们要做什么,诸君在此稍歇。”
说着江朔也起身,跟着走出了庭院。
通海城不大,但凡大唐藩国城池皆仿唐式,通海城四四方方,每边长均不足半里,南诏多山少土,城墙乃木石所构筑,东南西北各设一门,内有南北、东西两条大街连通四门。
两条大街交汇处商贾繁盛最为繁华,这家邸店却靠近东门,并非闹市,但此刻店外街上人山人海,挤了个水泄不通,竟然比城中心还要热闹。
江朔不便施展功夫,只能轻轻拨开众人,向内挤去,却见原来人们都在大街两侧站立,空出中间的道路,再看空空儿和罗罗站在第一排,空空儿已重新戴上了向润客的面具,罗罗也戴上了一个老妪的面具,她此刻佝偻着身子,倒像那个空食盒十分沉重似的。
空空儿见江朔挤了过来,随手掏出一张人皮面具交与江朔,江朔心想:南诏除了阁逻凤和段俭魏,可没人识得我,戴这面具可是多此一举,因此并未伸手去接,空空儿却将那面皮在江朔面前抖了抖,江朔唯恐身边的百姓起疑,只得接过来,其实他这时多虑了,众人正伸长了脖子,望着东面城门,无人关注他们在做些什么。
江朔见那张人皮面具颜色蜡黄,形容枯槁,正是空空儿原先所用,他倒也不以为忤,戴上面具。
李珠儿曾教江朔佩戴人皮面具之法,但江朔自己操作,仍是十分笨拙,终于戴的服帖了,只听城外鼓角声大作,一队士兵高举着旌旗,从东门鱼贯而入,紧接着是两面大纛旗,这旗帜甚高,进城时需要卷起横持,进城之后才树立起来。
一面大纛旗上用隶书写了“云南”二字,这是南诏正式的国名,开元十六年,南诏新王皮逻阁即位时,曾遣使到长安拜唐皇,圣人问:君在何方?使遥指南曰:南边云下。于是唐皇便封皮逻阁为“云南王”。如今两国交恶,南诏多以“南诏”或“大蒙国”自称,这支军队却仍然打着“云南”的旗号。
另一面大纛旗上则是同样笔体写了一个“段”字,右侧有一行小字,写的是“大将军同清平官勾当”。
江朔不知道“勾当”和大唐“同平章事”是一个意思,“大将军同清平官勾当”就是外为大将内为副宰之意,他只见着这个“段”字,便知来者是段俭魏。
果然大纛旗下,白马之上,一白袍将军,正是段俭魏,段俭魏之仪表在南诏人中是个异类,他身材高大魁伟,面白长须,颇有汉人所谓“儒将”之风。
段俭魏马前有士兵打锣道:“段大将军尽灭唐何履光大军于交州城下,班师凯旋!”另一人以南诏语喊了一遍,江朔听不懂,但料想与汉话是一个意思。
周围百姓欢声雷动,江朔却心中疑惑,段俭魏在四个月前就从交州城退兵了,怎的走了四个月才回到南诏?就算大军行走缓慢些,也不至于这么慢吧?况且他去交州明明是替唐军平叛,怎么又成了尽灭何履光大军?
江朔忽然心头一紧,难道是段俭魏退出交州城后,并没有离去,而是藏了起来,等何履光到时,趁其立足未稳,发起突袭,才尽灭了唐军?
再看空空儿和罗罗二人在人群中东张西望,并不看向段俭魏,江朔心中更是奇怪,空空儿可不是爱看这等热闹的人,他和这个罗罗到底是什么关系?他先前说“另有要务”,又到底是什么事?
江朔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只听一个牛吼般的声音高喊道:“大军且住!我有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