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乐姊姊”便是她那个嫁给李怀秀做王妃,后来被奚王李延宠所杀的独孤家的族姐,静乐是李唐皇室信成公主与独孤明之女,自幼生在长安城中,独孤湘和她在范阳城中曾盘桓过多日,听她说了不少长安城中的奇闻逸事。
江朔点头道:“原来如此,僭越之罪可是杀头的大罪。”其实朝贡的东西种类繁多,并非一旦朝贡,其他贵胄就不能再享用了,其实是孟芦对长安的买家说冰蚕得自于吐蕃腹地,乃后贿吐蕃官员私贩而来,故此可以卖到极高的价格,若庆州的党项羌人竟然向圣人朝贡,那就说明冰蚕来自两国交界之地,孟芦撒下的谎可就要被戳穿了,如此一来孟余堂才叫在两京再难立足了。
孟芦和拓跋乞梅定好合同书契,正要吩咐手下送去金城郡府衙照验,却听一人喊道:“且慢!”他身后的房门被推开,走出一人,此人生的极胖,身上穿绸裹缎,佩金戴玉,显得颇为富贵,面色却十分黝黑,两腮更是透着一抹红色,仿佛抹了腮红一样。
江朔和独孤湘一怔,江朔失声轻呼道:“马老肥?”来人正是吐蕃人马祥仲巴杰,程千里因其名字矫舌拗口,因此以
“马老肥”代之。古辛上师的两名弟子马祥仲巴杰和铁刃悉诺罗都在吐蕃为官,古辛上师曾告诉江朔,因为大唐准备再度攻打石堡城,因此二人急急回吐蕃去了,而古辛上师则借口拜神湖神崖,与空空儿在陇山伏羲神崖相会。
江朔见只有马祥仲巴杰一人,料想铁刃悉诺罗作为领兵大将已先回石堡城了,马祥仲巴杰却不知为何,藏在这金城孟余堂中。
独孤湘却心如明镜一般,对照前情,立刻想明白了,对江朔道:“孟芦欺压西海党项羌人,应该是这吐蕃人马老肥在搞鬼!我们以为孟芦只是利欲熏心,没想到他还和外族联手,迫害亲唐的党项羌人。”江朔道:“孟芦原本想两头得利,却被拓跋朝光唬得立采买了合同,马老肥自然不满意,这才亲自现身,湘儿,我们可不能让吐蕃人在我大唐的地方撒泼!”说着江朔就想跳下架子,独孤湘一把抓住他的腕子,笑道:“朔哥,你急什么,先听他怎么说,再动手也不迟么。”马祥仲巴杰虽然穿着唐人装束,不像那日在崆峒山一样穿那种袒一肩膀的吐蕃服饰,但他那副吐蕃人的长相,西海党项羌人如何识不得?
党项羌人遭吐蕃人欺压已久,虽然马祥仲巴杰只有一人,但众人自然而然而然生出恐惧之心,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
只有拓跋弟兄二人没有后退,顿时如潮退石出一般突兀地站在庭院中间,拓跋乞梅扫了一眼马祥仲巴杰道:“阁下是吐蕃人?两国正在交战,阁下安敢深入唐境?”马祥仲巴杰斜觑一眼拓跋弟兄,道:“此地早晚要成吐蕃的领地,我先来勘察一番,有何不可?”拓跋朝光对孟芦道:“孟主事,这是怎么回事?孟余堂中怎么包藏了这吐蕃的妄人?”孟芦慑慑不敢言,马祥仲巴杰却冷笑道:“西海党项乃我吐蕃子民,你们又来大唐做什么?”拓跋朝光冷冷道:“党项羌人自由来去,吐蕃不兴仁政,则我民自离之。”马祥仲巴杰不答,转而对孟芦道:“孟大贤,我们不是都说好了么?你怎又变卦了?”拓跋乞梅闻言眉毛倒竖,须发戟张,喝道:“好啊!孟芦你居然和吐蕃人勾结坑害我党项羌人!”拓跋朝光亦道:“孟芦,这可是通敌叛国的大罪!”孟芦吓得双手乱摇道:“在商言商,我最多想私贩点药材,绝没有里通外国啊……马先生你可要说句公道话啊……”马祥仲巴杰奇道:“咦……我们不是说好了吐蕃攻占陇右之后,药材生意尽归孟余堂么?以大唐观之,却也当得起’里通外国‘四字。”孟芦急道:“没有,没有……我没有……”却说不出别的话来,他确实与马祥仲巴杰密谋,马祥仲巴杰叫他压低价格把党项羌人打发了,自己可以以同样低廉的价格大量供应孟芦冰蚕,吐蕃人可以在西海之畔的丘陵缓坡之上悠然采挖冰蚕,比党项羌人可是轻松得多,因此冰蚕数量又多品质又好,如果价格还低孟芦怎能不动心?
至于说吐蕃占领陇右之后,在此地继续做药材生意,只是孟芦随口应承而已,他也不信吐蕃人能攻破大唐临洮军,进入陇右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