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祁翀一大早就赶到了茶楼,将从宫里带出来的各式早点摆满了一大桌子,喜滋滋地等着心上人。
茶楼一般没有这么早就上客的,侍卫们也都乔装守在了楼下,因此,此刻茶楼二楼只有祁翀和随侍的韩炎和奉忠、奉孝,倒也清净。
“就是在这儿抓的孔永烈?”
“是。”
“那小子老实了?”
“老实了,供出了不少东西。据他所说,江南士族势力之大尤胜于江北,且多集中在宿州、沭州、澂州一带,互相之间又多联姻,彼此之间都能攀上亲戚。就以孔永烈为例,他的母亲就来自宿州祝家,与祝家家主是亲姐弟,所以论起来祝朝卿也得管他叫一声表叔。而沈璞的堂妹就嫁给了祝家家主,孔永烈的三姑又嫁给了沈璞的弟弟,类似这样的亲戚关系数不胜数。
这还只是三家最大的世家——当然,现在已经不足为虑了——另外还有许许多多的略小一些的世家,这些家族在地方上为士绅,在朝廷中、军队中又有为官、为将者,势力盘根错节,极难根除。
哦,对了,孔永烈把他知道的世家关系都画了出来,画成了好大一张图,您要不要看看?”
祁翀往窗外瞅了瞅,还没看到心上人的身影,随口道:“那就看看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奉忠、奉孝,把图展开来!”
韩炎说“好大一张图”的时候,祁翀还没往心里去,等到奉忠、奉孝站在桌子上将一张长约两丈、宽约七尺的图展开在祁翀眼前时,他才真的有些震惊了。更令他震惊的是那上面密密麻麻地写满了上百个名字,而这些名字和他们之间互相关联的线条又构成了一张密密麻麻的的大网!
好大一张网!
祁翀越看神情越严肃,心情也就越沉重!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江南的形势比他预估的还要复杂,那么度田令能够顺利展开吗?他陷入了沉思。
不知道想了多久,直到听到韩炎低声呵斥了一声“好好举着”,他这才回过神来,发现奉忠、奉孝胳膊已经举得酸麻了也不敢放下来,脸上的表情都有些扭曲。
“行了,收起来吧!回头挂到御书房去!”
“诶!”
奉忠、奉孝这才松了口气,麻溜地收拾了起来。
“老韩,江南的形势不乐观啊!原以为孔家、祝家、沈家除了,剩下的小鱼小虾掀不起什么风浪,可现在看来我还是想简单了!别的不说,就一条,世家势力遍布官场,让他们去丈量土地、分配土地,这可能吗?就算土地暂时能落到百姓手里,那以后呢?谁能保证他们不会再想方设法抢回来?”
“那就都杀了!”韩炎突然冒出来一句,见祁翀有些错愕地望着他,忙解释道,“不是陛下说的‘敢笑黄巢不丈夫’吗?黄巢做得,我们怎么就做不得?”
祁翀苦笑道:“老韩,黄巢是造反的,当然不用讲道理!朕是皇帝!哪有皇帝无缘无故杀自家子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