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弘治帝早朝时表态“将常风暂押宫中”。但守卫皇宫的大汉将军都是常风的旧属。没人拦着他,他可以来去自由。
常风回府之后,叫来了两个人,妹夫黄元和老兄弟徐胖子。
这两个人,是他为数不多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常风先去了一趟厨房。厨房的东墙上有一个暗格。打开暗格,里面放着他办海商案时,从闫盼儿处偷来的账册。
随后他拿着账册来到了书房。黄元和徐胖子已经等在了那里。
常风道:“黄元,你的擅长‘疾书’。今夜,我要让你誊抄一本账册。誊出两册来。”
“我事先言明,这份账册可以救你两位嫂子的命。但涉及到一堆权贵的隐事。”
“若你看了。你会成为一个有秘密的人那些权贵眼里的威胁。”
黄元有些发急:“姐夫,这都什么时候了!只要能救我嫂子和小嫂子,什么事我都敢干!”
常风道:“好!你立即誊抄。”
常风打算将一本账册抄成三本。他自己一本,拿着去威胁谢迁。
徐胖子、黄元各留一本。
徐胖子是定国公,大明的顶级勋贵。黄元是郡主仪宾,皇亲国戚。文官们势力再大,也轻易动不得他们。
将秘密与他们分享,是常风在给自己留一条后路——鱼死网破的后路。
若我常风死在文官集团手中,徐胖子和黄元可以将账册公之于众。来啊,一起身败名裂啊!
黄元喜好“疾书”。抄录账册的速度很快。
两个时辰后,两本厚厚的账册誊本完成。
常风郑重的将誊本交给了徐胖子一本、黄元一本。
常风道:“若这次我不能脱身。你们就将账册公之于众!什么文官、权宦、宗室、勋贵。我让他们陪葬!”
徐胖子点头:“人死吊朝天。既然他们不让你活,咱们就拉上几方几派的人一起玩完!”
黄元道:“姐夫这几年给这些人留着面子呢,这些人不自知!既然要撕破脸,就撕个痛快!”
常风拿起了属于他的那本账册:“你们先回去吧。我要去拜见谢阁老。”
谢迁府邸。
虽已是后半夜,谢迁却没睡。
他很兴奋。前半夜他召集了十几名文官头目议事。
明日早朝,十几名文官头目会领着二百多名文官跪谏弘治帝,杀刘笑嫣、嘎尼昭昭,严惩常风。
文官集团如今唯一的威胁就是厂卫。若除了常风,厂卫今后便不足为虑。
到那时,文官集团将再无顾忌,在朝堂上螃蟹过河——横着走。
皇上快不行了。若年少的太子即位,那我谢迁岂不“非相乃摄”?
谢迁不知道,七十多年后有一位名相也是这样想的:我非相乃摄也。
不管那位名相如何挽大明狂澜于即倒,建立了多大的功勋。死后照样落得个身败名裂、家人被活活饿毙的悲惨结局。
就在此时,仆人通禀:“老爷,锦衣卫的常风求见。”
谢迁微微一笑:“低头认输的来了!让他进来!”
谢迁认为常风是来认输的。他已下定了决心,不管常风如何痛哭流涕、跪地求饶。他都不会放过他。
朝堂角力就是这样,最忌讳放虎归山。痛打落水狗,打到死才是正途。
但谢迁没有拒绝见常风。他想以胜利者的姿态,享受对手的求饶。
不多时,常风捧着账册进了谢迁的书房。
谢迁本来预测,常风一进书房就会忙不迭的跪地磕头,高呼“阁老饶命”。
但常风却像一根玉柱那样直挺挺的站着。脸上的表情份外冷峻,眼神中似乎能射出一柄冰冷的刀。
谢迁道:“这么晚了来找我有何贵干?若是求情,请离开吧。”
“你是对我有恩。但我身为内阁阁员,不会因恩废私。”
常风有举人功名,饱读圣贤书。虽是皇帝亲军的首领,说话却分外儒雅:“谢迁,我焯你娘!”
谢迁目瞪口呆,片刻后气得手都发抖:“常风,你竟敢对我出言不逊?如此污言秽语,跟市井地痞,骂街泼妇有何区别?”
“别忘了,今夜你是来求我的!”
常风又温文尔雅的喊了一句:“谢迁,我焯你娘!”
谢迁怒道:“常风,你是不想要命了对嘛?那好,咱们明日早朝见!送.”
谢迁想喊送客,“客”字还每出口。常风打断了他:“今夜我来此不是求你。而是来接受你的祈求!”
谢迁笑出了声:“常风,你是疯了吧?你已身处死地。让我这个胜利者祈求你?”
常风不言。只将账册放在了谢迁面前:“睁开你那忘恩负义的狗眼,看看这是何物吧。”
谢迁翻了翻账册,突然间他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