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没几年好活了啊!”
话一出口,朱老身躯一颤,倒不是被气的,而是被惊的。
他根本没有料到,蒋守成这么稳重的人,居然会说出这种话。
到了他这个年纪,坦然迎接死亡和惧怕死亡的人都有。
偏偏朱老就是看淡死亡的那一类人。
故而蒋守成这些听上去很晦气的话,对于他的刺激并没有多少。
相反老人看着蒋守成眼含泪水,不偏不倚和自己对视的眼睛,心中竟难免触动。
“我年少时有幸得您一话之恩,自此官运亨通,一路做到了南都二号的位置上。”
“可我最开始的愿望,就是当个小小的科长,最多运道好做个处长,已经算是了不得的成就了。”
蒋守成说着说着,言语有些苦涩起来。
“我知道我能力有限,因此这些年一直托关系落人情没有从南都调走,为的便是能陪着您走完生命中的最后一段路。”
“除了陪伴和替您除除草,养养花之类的小事,我是真找不到任何报答您的方式。”
朱老瞳孔剧震,蒋守成的话太过大胆,也太过真诚。
“清河市执政官固然好,关南市也的确是省会,可去了这两个城市,在您颐享天年以后,我大概率会抱憾终身。”
“您的恩情,我肯定是报答不了了,只求您不要想着为了我好,就将我提拔去清河,或是关南市。”
“我只想守在南都,给您养老送终,以报昔日恩情。”
蒋守成说到这里,眼眶中的泪水已经潸然而落。
似乎是怕朱老瞧见,他猛地低垂下头,肩膀抖个不停,地上很快一片湿润。
朱老自始至终未曾从他眼中看见闪躲和迟疑。
直到蒋守成低垂着头,无声痛哭之时,老人眼中方才闪过一抹悔恨和怜惜。
“守成啊,你可得想好了,我人情就能用这么一两次。”
“现在我儿子还在位上,把你往上提一提还有可能,等他一退,你可就真得在南都二号的位置上待到退休了。”
蒋守成用衬衫袖子抹了一把眼泪,抬起头冲着朱老傻乎乎的一笑。
“您别赶我走就行。”
“南都二号都搞得我一天焦头烂额,您再给我加担子,说不准哪天我捅个大篓子,连您都保不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