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阴雨夜,曹操在书房缓缓展开一卷图画,那是…他命人绘制的,他年轻时曾与陆羽的母亲陆温苒情定终身的画像…
一卷十副,每一幅…曹操都会在画卷前驻足停上片刻。
台下的夏侯渊,不置一言…
只是轻轻的点了点桌案。
回忆起这段故事,夏侯渊其实听大哥曹操讲述过,但他从未放在心上…
觉得不过是大哥身边无数女子中普通的一个。
可谁能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生下了大哥的长公子,生下了他夏侯渊的女婿,也生下了大魏的太子…
还真是世事无常!
「大哥,还在想她?」
曹操淡笑,「年龄大了,很多回忆嵌在心头,忘不掉了…很多失去的人或事,更容易印在心间。」
夏侯渊感慨道:「是啊…往事如烟,谁能想到,这一转眼,我与大哥都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
呼…
一声粗重的呼气声,曹操转过身子。
烛火下…尤自可见,他的面色苍白了许多,也沧桑了许多,头风的折磨,他再不是那个「英武」的魏王,更像是一个一步步迈向衰弱的老者。
「二十岁的时候,孤能凭一腔热血做孤认为对的事儿,代价是屡屡碰壁,为世所不容;三十岁的时候,孤以为,孤要团结一群人,做一件正义的事情,可当我看到那些人表面一套、背面一套时,孤才发现…竖子不足与谋!四十岁的时候,孤的城池、兵马、钱粮都不是最多,可孤悟了,孤知道孤要做的是自己擅长的事儿,靠家族的恩荫,收揽天下兵马,孤一辈子也比不上袁本初,可选贤任能,战必信,行必果,三个袁本初也比不上孤!」
讲到这儿,曹操顿了一下。
宛若又忆起了那往昔的峥嵘岁月。
他喘了口气…收敛了几分心情,方才继续言道:「也正是因为,孤悟了…孤懂了,孤才敢把绝对的权利交给子宇,让他替孤收揽这纷乱的天下!而如今一晃,孤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孤的热血已经被病魔吞噬,孤能做的就是培养下一个魏王,培养出能够真正一统天下的魏王!」
轰…
曹操的话振聋发聩。
夏侯渊闻之…不由得浑身颤粟…
二十岁凭一腔热血做事;
三十岁做自己想做的事儿;
四十岁做自己擅长的事儿;
五十岁做培养下一代人的事儿…大哥对人生的体悟,大哥的境界还是更通透啊。
只是…
这个时候…大哥为何要提出这些呢?他是不是有意…
不等夏侯渊细想…
「报!」一名校尉禀报道:「禀报魏王,洛阳境内所有佛陀均强制还俗,负隅顽
抗…或坚持不还俗者,已经一柄推入坑中连同佛经一并焚烧!」
这话脱口…
下意识的,夏侯渊下意识想到的是焚书坑儒。
大哥…是要焚经坑僧么?
「大哥…这灭佛,是不是有些…」
夏侯渊感觉有些惋惜…
毕竟,他的夫人丁香也时常会去白马寺焚香祷告,祭拜佛陀…
曹操则脱口答道:「太子致信说,若大魏四百八十寺,那多少楼台烟雨中…」
这…
夏侯渊一怔,还想再开口,无外乎是…提及,这么做或许会让大哥丢了一部分的人望…
就在这时,那校尉的声音再度传来。
「大王,灭佛与坑僧的诏令是汉天子下达,尚书台拟定颁发的…并非…并非出自魏王的旨意!」
唔…
校尉的话,让曹操一怔。
要知道,如今尽管在这片土地上存在着大魏与大汉两个朝廷,可无论是大魏,还是大汉,颁布诏书都绕不过尚书台。
当然,太子陆羽改革吏治的、改革机构的消息,曹操倒是也听说了,只是短时间内…尚书台照样拥有极大的权利。
而…曹操下达的诏书,是从魏王宫传往尚书台,可谁曾想,最后下达到民间的确是汉王宫的诏令,是天子的旨意!
这…
曹操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夏侯渊好奇的问道:「大哥,这是…」
「汉天子在送孤,送太子一份莫大的人情!」曹操回道…
这么一说,夏侯渊才明悟…
原来如此。
倒是曹操,他微微摇头,再度感慨起来。「孤年轻时守护了汉王朝至少有三十年,却从没想到过,有生之年会被汉王朝反哺…呵呵,这便是所谓周公吐哺天下归心,哈哈,太子的面子还是够大呀!」
言及此处…
曹操长袖一甩,就要往宫门外走去…
「大哥,你这是去哪?」夏侯渊连忙问道。
「去许都城,去汉宫!」曹操大声回道…
夏侯渊一时间,还没搞懂,为何大哥这个时候要去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