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钟繇缓缓起身,他轻扣了下脑门,一副大智若愚,恍然大悟的模样。
“老夫耳朵不太好,审别驾…这急件写什么来着?好像是…江东兵败了?小霸王孙伯符被刺杀了?是不是呀?啊…”
呃…
这话脱口,审配顿时很想哭,他感觉自己就要泪崩了,这是落井下石啊!
——钟繇,我日你二大爷的!
审配心头已经爆了无数次粗口,可最后,还是眼眸冷凝。
“哼”…
一声冷哼,也顾不上与韩遂、马腾告辞,夺门而出…
偏偏临到出门时…
钟繇却是朝他招招手,连连提醒道:“审别驾,天干物燥,年轻人,别那么大的火气…少喝酒,多睡觉,早睡早起,方能养身!”
“哼…哼…”
连连两声冷哼,审配“诶呀”一声,长袖一甩…夺门而出!
马腾与韩遂却是彼此互视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
等等…这中原的局势,还能再等等!
有趣,这局势倒是愈发的有趣了。
“钟先生不愧是当世首屈一指的大书法家,淡定自若,闲庭信步,韩某佩服,佩服!”
韩遂朝钟繇拱手一拜,话中更添得了不少深意!
倒是钟繇,一边缕着胡须,一边心头感慨着…
呵呵,他钟繇永远可以相信那个名唤“陆羽”的少年公子!
这位公子值得他钟繇用命去赌注!
…
…
幽州,望京城。
原本。
袁绍三十万大军南下,这于公孙瓒而言是一件大喜事儿,总算是能喘出口气了。
可…事实上,当秦宜禄拿着陆羽寄来的信笺来提醒公孙瓒时,对他而言,无异于一盆冷水从头颅上醍醐灌顶的浇灌而下。
“秦将军?有这么严重么?”
此刻的公孙瓒站起身来,而秦宜禄端坐在主宾位上,阖起的眼眸缓缓的睁开,他感慨道:“陆公子在信里讲的已经足够明白。”
“如今的幽州大部已经落入袁绍之手,望京不过只是一座孤城,北境有辽西乌桓,南境有袁绍随时北上,这些人都与将军有着不共戴天之仇,不死不休,而最重要的是民心哪!”
讲到这儿,秦宜禄顿了一下,眼眸扫过那封信笺。
“陆公子再三提及的,是公孙将军在幽州杀了不少大士族,这激起了更多士族的反抗,这才是输给袁绍最大的原因…幽州无论如何是守不住了。”
秦宜禄的话几乎是完全阐述了陆羽信笺上的内容。
起初,公孙瓒听着还觉得没什么,可越是听下去,越是联想到此前陆羽的预判,心头不由得愈发的寒冷了不少。
是啊…
若然不是陆公子的预测,怕是他现在所处的望京楼早就被袁绍在地道里一把火给焚烧了!
整个望京怕也将沦为火海…
就连他公孙瓒的头颅,怕是已经被袁绍给割了下来。
这些事儿就发生在不远前…历历在目啊!
“可…退往哪呢?总不至于南下去中原吧?”公孙瓒反问道…
是啊…
他又何曾没有想过逃离这是非之地。
只是…
不夸张的讲,他公孙瓒的四境都是敌人,就是想穿过辽东去投奔族中兄弟公孙度也没有那么容易!
况且,袁绍的高明之处就在于…在外交战上,他是完胜公孙瓒,袁绍与公孙度的关系竟是同盟。
唉…
说到底,这都是他公孙瓒自作自受,为了清除刘虞党羽,血腥屠戮了幽州士人惹得祸!
“并州,雁门!”
就在这时,秦宜禄开口道:“陆公子已经部署周全,只要公孙将军同意,大军即刻可以退往并州雁门,那里有陆公子布下的一支军团,那边又是边陲…袁绍的重心在曹操那边,他的触手未必能触碰的到,而…公孙将军与雁门军团一旦觅得时机,将会是一柄锋锐的利刃反攻袁绍,将失去的东西统统夺回来!”
呼…
听到这儿,公孙瓒长长的呼出口气。
倒不是因为秦宜禄的话术多么的高超,乃是…他提出的方案很缜密,切实可行,如此…倒是颇有陆羽一贯紧密布局的风采。
只是…
“秦将军?我公孙瓒说句不中听的…”公孙瓒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若然我离开了幽州,那我还是一方诸侯么?”
这…
秦宜禄顿了一下,略微思索了片刻,旋即摇摇头。
“公孙将军还没搞清楚形式么?”
“你若是一方诸侯的公孙瓒,那如今的局势下,你与你的势力是必死无疑,因为你在幽州失了氏族之心,而大汉的氏族又是‘团结’的,无论是哪个地方的氏族,都不会扶持一个有如此‘杀戮先例’的主公!可…”
“若是公孙将军抛开这些,只是纯粹的做一个边陲的守护神,做一个边陲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呢?那…纵使陆公子没有派我来救你,百姓们也能救你!这就是陆公子在信笺中提到的——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霍…
好一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公孙瓒微微低着头,他缓缓的闭上眼睛,在思索,在冥想…
是啊,从他为了排除异己…牵连、诛杀幽州士族的这一刻起,就注定,他不是一个好的主公,也不可能成为一个士族拥护的主公!
或许,一个驻守边陲的将军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呼…
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