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庆帝上前几步,双手扶起高拱,喜悦又激动地说道:“高师傅,你终于回来了,这些日子,朕甚是想你。”
高拱哽咽道:“臣也无时无刻不想皇上。”
“回来就好,走,高师傅,我们到偏殿坐着说。大殿太正经了,坐着不舒服。”
高拱教了隆庆帝九年,早就了解他的性格,十分跳脱。以前有先皇压着,还装模作样地守礼,现在做了皇上,跟做裕王时比,原形毕露。
隆庆帝拉着高拱在偏殿对坐下。
隆庆帝坐在上首的榻椅上,滕祥给搬来一张圆凳,放下下首位置。高拱坐在上面,与隆庆帝相隔一丈左右。
“高师傅啊,现在朕还记得在裕王府过得那些苦日子。那时,严世蕃这个王八蛋,憋着劲欺负我。搞得朕身为皇子藩王,居然连年都要过不下去。
幸好高师傅仗义执言,堵着严嵩这个老东西,当面斥问,逼得他下不来台,叫户部发了俸禄,这才让我们过了年。”
隆庆帝手舞足蹈地追述着往事。
“高师傅有一年出京主持乡试,严世蕃这个王八蛋又使坏,叫户部扣住裕王府的俸禄,逼得朕凑了三千两银子,送到严世蕃府上,给他大面子,这才松口。
严世蕃这个王八蛋,亏得他被父皇下诏问斩了,要是活到现在,朕一定要把他千刀万剐!”
高拱听隆庆帝絮絮叨叨说着往事,心里有点着急。
陛下,臣今天来不是跟伱叙旧的,臣有一腔抱负,满腹计划,想跟你说,希望得到你的支持。
但高拱心里清楚,此时必须顺着隆庆帝来,不能打断,等他把情绪发泄完,再缓缓引导。
确实,皇上那些年在裕王府住着,实在是太憋屈了。
今日与自己这位故友一起追忆往事,发泄积愤,很正常。
说了近半个时辰,趁着隆庆帝终于停了一会,高拱实在忍不住,单刀直入。
“陛下,臣听说司礼监还留在西苑,这与制不符吧。”
隆庆帝脸色变得有点尴尬,讪讪地说道:“朕一即位,太子就上疏,叫把司礼监搬回了紫禁城。在禁内待了三四个月,只是事出有因,朕又下诏叫搬回司礼监。”
高拱不客气地追问道:“陛下,事出何因?”
隆庆帝支支吾吾地答道:“司礼监在西苑已有近二十年,禁内以前的房子,早就被占去了一半。司礼监多文卷,都是六部和地方重要奏章,马虎不得。
全部挤在一起,结果有次居然起火,差点把这些文卷付之一炬。朕连忙下诏,叫司礼监搬回西苑去,那里宽敞。去那里好。”
这是什么理由!
高拱一下子火了,朗声道:“占了地方,叫他们腾出来就是,走水问责相关人等,以后严防紧查就是了,怎么还搬回去西苑。皇上,这事万万不可!”
隆庆帝脸上露出有些尴尬的笑容,偏殿里寂静无声。
得了理的高拱正要开口,一直站在隆庆帝身边不做声的万福,突然咳嗽了几声,高拱猛地一激灵,清醒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