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优献计:欲废世子,须先离间其三兄弟,休使常在一处。
二五齐赞:良哉!此论也。
于是骊姬拜托二五,在国君面前行此离间之计。二五奉命,上殿来见献公。
梁五进言:曲沃乃先君始封之地,宗庙所在;蒲与屈,地近戎狄,边疆要地;此三邑不可无人主之。依臣之见,若使世子申生往主曲沃,重耳、夷吾分主蒲、屈,主公居中制驭,则国家社稷,如磐石之安。
献公犹疑:曲沃为国之副贰,倒也罢了。蒲、屈乃荒野之地,如何可守?
东关五:不城则为荒野,城之即为都邑。一朝而增二都,内可屏蔽封内,外可开拓疆宇,有何不可!
献公听信二五之言,遂传旨令:使世子申生徙居曲沃,以主宗邑,太傅杜原款从行;使重耳居蒲,大夫狐毛辅之;夷吾居屈,吕饴甥辅之,以主边疆。命士蔿监筑蒲、屈二城。
士蔿奉命领兵前往,聚薪筑土,草草完事,塞责而已。左右见此,皆都不解,纷纷进言道:如此筑城,恐不坚固。若有敌军来攻,如何抵御?
士蔿笑道:太仆曾云,十年之内,此二城便为国之仇敌,何以固为?狐裘尨茸,一国三公,吾谁适从!
吟叹已罢,遂引筑城大军班师,回都交差。自此之后,申生与重耳、夷吾三兄弟,俱都远离京城,分守边塞。惟大小骊姬所生奚齐、卓子,留在国君身侧。骊姬得其所愿,彼此益发献媚取宠,以蛊献公,谋愈深毒。
是年秦晋两国交恶,战于河阳,秦国最终获胜。
周惠王六年,杞共公病亡,德公继立。
画外音:杞国由华族夏后氏所立,虽然弱小,但国祚延绵一千五百余年,可谓史上最长寿国家。国君为姒姓娄氏,与同姓封国缯国为邻,皆为大禹后裔。
据殷商甲骨文证实,商王武丁曾娶杞女为妃,当时杞国爵位为伯。周武王灭商后,寻找夏禹后裔,得东楼公,将其封至杞地,掌历代夏朝君主祭祀。但杞国先后受到宋国、淮夷、徐国攻打,无法在河南立足,只得暂到山东滕县附近邾国避难,而后迁徙到新泰一带。杞国虽小,因存夏礼,故与越国公族同出一脉。
据《列子·天瑞》所载: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身无所寄,废寝食者。由此便得“杞人忧天”成语,流传二千五百年。当时天下封国数百,因何只有杞人担心天塌地陷?其实只要仔细阅读史书,便知事出有因,并非空穴来风。
据《史记》载:“鲁庄公七年,鲁国西北,陨星如雨。”
因杞国当时位于今山东新泰一带,则鲁国西北,便是杞国边境。此场陨石雨将杞国砸毁大半,又大火持续半个多月,半数国人都在睡梦中被砸死或烧死。殒石自天而降,岂非天塌地陷之祸,焉能不忧?新泰至今尚有两村以此事件命名,分别称为南北落星村。此场天灾使全部杞人恐惧至甚,家人莫名其妙枉死,幸存者只得纷纷祭祀上天,然后不停举国搬迁流离。人虽搬家,但杞人却对那场灾难心有余悸,于是不停望天,惟恐某日再至天塌地陷。
杞国遭遇陨星雨之时,楚文王薨逝,嫡长子熊囏嗣位。
熊囏因心忌其弟熊恽才能,每欲诛之,以绝后患,却又因循不决,反为熊恽觉察。熊囏怠政,专好游猎,在位三年,无所施设。
熊恽乃私畜死士于府,又借随国兵马支持,乘其兄出猎之时袭而杀之,以病薨为由归告其母。文夫人遂立熊恽为君,是为楚成王。因熊囏怠政,谥为“堵敖”,不以王礼葬之。
小主,
楚成王即位之后,尽力结好中原诸侯,复借周惠王之命镇抚夷越,大力开拓江南。
楚王叔父名曰子善,又称楚子熊元,时为令尹。熊元有篡立之意,兼慕其嫂息妫天下绝色,欲与其私通。只畏大夫斗伯比正直无私,且多才智,故此不敢纵肆。
周惠王十一年,斗伯比病卒,子元便即肆无忌惮,遂于王宫之旁大筑馆舍,每日盛排歌舞,欲以此蛊惑息妫。
文夫人闻之,便派人指责子元:先君舞干以习武事,征伐诸侯,是以朝贡不绝于庭。今楚兵不至中国十年,令尹不图雪耻,而乐舞于未亡人之侧,不亦异乎?
楚子元闻而大愧,昂然发愤:彼妇人不忘问鼎中原,我反忘之,宁不自羞?郑居天下之中,我兄当初便欲伐之,今我若不伐郑,非丈夫也!
遂请奏成王,发战车六百乘,兵分三路北上。乃以斗御疆、斗梧建大旆为前队,王孙游、王孙嘉为后队,自帅中军,浩浩荡荡,杀奔郑国而来。
郑文公在位,闻报楚师大至,急召百官商议。大夫堵叔建议请成言和,师叔进言据城以守,并请救兵于齐。世子熊华血气方刚,请求背城一战。叔詹时为国相,因而进奏。
叔詹:三子之言,吾取师叔。然以臣愚见,楚兵不久自退。
郑文公:楚王叔令尹自为主将亲征,志在必得,安肯自动退兵?
叔詹:自楚人加兵于他国,未有用六百乘者。楚子元操必胜之心,欲媚息夫人耳。夫急于求胜者,亦必畏败。楚兵若来,臣自有计退之。
文公准奏,以举国之兵委之。正商议间,谍报说楚师斩桔柣关而进,已入纯门,将及逵市。叔詹并不惊慌,乃暗伏甲士,大开城门。
楚将斗御疆前队先到,见城中如此模样,遂不敢进,离城五里扎住营寨。楚子元大兵到至,亲登高阜以望郑城,眼见杀机四伏,因而慨叹不已。
楚子元:我闻郑有三良,其谋叵测。更需探听虚实,方可攻城。
即命扎下营栅,派出哨探,远近打听敌情。
来日至午,哨探回报,说齐桓公亲率大军,联同宋、鲁二侯前来救郑。
楚子元惊道:三侯若来,与郑军里外夹击,我腹背受敌,必致损折。今即入郑境及于逵市,可谓全胜,不如回兵,以保全颜面。
乃传令是夜拔营起行,只留空寨,以惑郑人。次晨已出郑界,鸣钟击鼓,奏凯而还。先遣使报捷于文夫人,说令尹全胜而回。夫人闻报,正颜辞谢来使。
文夫人:令尹若歼敌成功,宜报捷楚王,宣示国人,以彰明罚;复告诸太庙,以慰先王之灵。我乃未亡之人,何与国事,专报于我?
使者归报,子元大惭。
楚王熊恽闻说子元不战而还,却扬言凯旋而归,心中不悦。
郑相叔詹亲督军士巡城,及至天晓,登高远望楚幕,哈哈大笑。诸将不明其意。
诸将:楚国大军压境,兵临城下,令尹因何发笑?
叔詹:你等不见群鸟栖噪于军营之上?此乃空幕虚营,楚兵早去尽也。
诸将:却是何故?
叔詹:此必是诸侯救兵将至,楚子元预先闻信,是以全军逃遁,倒也溜撒!
话犹未毕,谍报进城来报:楚师已去,齐、宋、鲁三侯未至我境,各回本国去了。
众人闻听探马谍报,无不又惊又喜,由此大服叔詹。楚师既退,郑文公大喜,遂遣使赍持重礼,致谢齐、宋、鲁三侯救援之劳;并自此感服齐桓公仁德,不敢再怀贰意。
楚子元伐郑无功,亦知成王不悦,由是心不自安,篡谋群位益加急切。
适逢文夫人有恙,楚子元假称入宫问安,并移送卧具寝处宫中,三日不出。大夫斗廉听说此事,不由分说闯入宫门,当面责让楚子元。
斗廉:令尹虽为王叔,亦是人臣。人臣之礼,过阙则下,过庙则趋,咳唾其地犹为不敬,况寡夫人寝处密迩于此,可供王叔下榻乎?令尹速出,我便可佯作未闻未见此事。
楚子元恼羞成怒道:楚国之政,皆在吾之掌握,汝奴辈何敢多言?
斗廉不服,高声叫喊。楚子元愈怒,便命左右将其拘梏,不放出宫。
文夫人在间壁听到叫喊之声,暗命婢女前往打探,归来回报。
婢女:王叔夜宿宫中不出,大夫斗廉来劝,二人言语不合,复被王叔拘押在宫。
文夫人闻此,便知道子元将欲篡逆,遂暗使侍者出宫,告急于斗伯比之子斗谷於菟,使其带兵入宫靖难。
斗谷於菟得报,遂密奏楚成王,约会斗梧、斗御疆及其子斗班,半夜率甲士包围王宫,先将楚子元家甲私兵杀散,然后直入内宫。
楚子元时因文夫人不容私通,心中不快,方拥抱宫女醉寝,忽闻兵甲之声,便于梦中惊起,仗剑而出,迎面恰遇斗班仗剑而入。
楚子元:孺子持兵带甲入宫,意欲何为?将作乱耶?
斗班冷笑:我非作乱,特来诛作乱者耳!
说罢,伸手便是一剑,将楚子元砍下头来。斗谷於菟领兵后至,将斗廉开梏放出,齐至文夫人寝室之外,稽首问安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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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楚成王升朝坐殿,斗班等人进奏昨夜之事,并请王命屠灭子元全家。楚成王闻奏大怒,遂准奏施行,并于宫门外悬挂榜文,宣布王叔楚子元罪状。
楚子元既死,令尹官缺,楚王欲用斗廉代替其职。斗廉非但不喜,反而固辞。
斗廉:楚之劲敌,乃是齐国。齐用管仲、甯戚为相,乃至国富兵强,成为天下诸侯之首。臣之拙才,远非管、宁之敌,虽能安楚,却不能使楚称伯中原。
楚成王:卿既固辞,则谁可为我令尹?
斗廉:大王欲与齐国抗衡,则非用斗谷於菟不可。
百官闻言赞叹,亦都保奏:斗廉大夫高风亮节,人所不及,且所荐极当。斗谷於菟有安民治国之才,经文纬武之略。必须此人,方称其职。
楚王准奏,遂拜斗谷於菟为令尹,敬呼其表字子文。楚子文既为令尹,便即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