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自古以来无数庶民的心愿。然而事实上从来都没有什么天子犯法与民同罪。
春秋时,郑国人就已经出台了相当完善的律法,律法中规定,贵族与平民犯法一视同仁,然而郑国的贵族真的犯法时,却并没有受到相应的惩处。
为此还滋生出了另一句话:“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
关于这句话的解读有两种意思,第一种是庶人没有资格受礼遇,大夫拥有特权不受刑,第二种解释是大夫有罪并非不可加刑,庶人有礼仪只是不必苛求礼仪像贵族一样齐全。
关于这句话究竟该如何解读,历代学者都为此争论不休,而现在这个难题也终于出现在了秦国的朝堂上。
北君之子赢昭杀人后的第二日,就有大量公室、贵族入宫向秦王求情,众人以北君之子年幼不谙世事为由,希望秦王能放过赢昭。
而另一批以中大夫吕错为首的官员,则坚持认为,天子犯法与民同罪。北君之子当街杀人影响恶劣,秦国以法治立国,必须予以严惩。
为此,两派人在王宫中展开了激烈的辩论,双方都认为自己有理,一时间场面僵持不下。
最后,秦王决定针对北君之子杀人一案举行一个特别朝议,请众臣在朝会上畅所欲言,各抒己见。
秦王即将在王宫中举行特别朝仪的事情,很快传到了田秀耳中。
田秀听说此事以后,立即召集了自己的心腹们商议。“二三子,你们觉得明日的朝会,我该支持放过赢昭,还是支持按律法办事?”
“少君,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按照律法办事了!”
展率先说出了他的意见。
“展,仔细说说你的想法!”
“是,少君!”展清了清嗓子,然后缓缓说道:“秦国本来就是个法制森严的国家,难道少君要罔顾律法,去包庇一个杀人罪犯吗?”
“可那个杀人罪犯还只是个孩子!”一旁的杨端和在这时提出了反对意见。
展将目光看向杨端和,有些激动的说道:“孩子?难道孩子杀人就不犯法了吗?他当街用车碾死一个五岁孩童,如此恶劣的行径,难道就因为他是个孩子就能宽恕?”
“先生您说的不错,他确实罪该万死,但是您不要忘了,赢昭他可是北君的儿子,太子之孙。”
“难道太子的孙子就能随便杀人不用受到律法的惩处了?”
“他当然要受到律法的惩处,但主君不能这么做,主君若是开口严惩赢昭,会得罪了北君,得罪了太子,得罪了所有秦国公族!这简直是得不偿失!”
杨端和说的并没错,公族几乎都支持轻饶赢昭,田秀要主张严惩,肯定会把公族都得罪完了。上一个把秦国公族都得罪完的人,名叫商鞅,目前坟头的草已经几丈高了。
看到自己的话好像打动了田秀,杨端和又继续说道:“主君,我们的任务是在秦国卧底制造破坏,没有必要为了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去得罪秦国的公族,这件事情我们做个顺水人情,有什么不好?”
“少君,虽然我们身怀使命,但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也是安平君时常说的!”
好吧,展为了说服田秀,连田单都给搬出来了。
照实说,单从自己内心来说,田秀是更倾向于展的,就像他说的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有些事情是不能随便去做的。但杨端和说的也不错,原则这种东西也得灵活运用,一门心思的去遵守原则,是极容易吃亏的。
“鱼,说说你的想法吧!”
鱼看事情,往往总有自己独到的见解,俗话说兼听则明,这种时候就该听听鱼的意见了。
面对田秀的点名,鱼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先生你好像有心事?”
“不是!”鱼终于回过了神将目光望向田秀,道:“主君,臣只是在想些问题!”
“您在想什么呢?”
“臣在想,秦王为什么要专门举行一个特别朝议呢?”
鱼这话一出,房间中的几人都是一愣。
田秀感受到鱼话中的意味,可是一时又想不通,只得追问:“我愚鲁,请您指教!”
鱼这才说道:“主君,秦王是王,主宰着大秦的一切,虽说大秦有着完善的法度,但事实上法令从来都不能凌驾于王权。就拿当初太子泗犯法,其实如果那个时候孝公硬要赦免,商鞅是根本一点办法都没有的。
同理,今天的事情若秦王有意放过北君之子,一句话就能赦免,何必要开什么朝会商议呢?”
田秀听得眉头一皱,道:“先生的意思是,秦王从心里面是不想赦免北君之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