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坐在马车上,透过窗帘还能看到站在门口的几人,她掀起帘子,冲他们笑着摆摆手,随即放下帘子,背身坐着。
马车又往闹市行去。
高潜瞥一眼窗外,再看她:“既然舍不得,为何拒绝我,让他们进宫陪你,不好吗?”
梁婠冷笑一声,不顾将他激怒的可能,慢慢抬起眼:“是不是只要自己好,就可以不顾别人的死活?”
高潜面色一沉:“孤是天子,孤若过得不好,不是臣民的错吗?他们不思己过,还想过好?”
这个回答,毫不意外,夏虫不可语冰。
梁婠没说话,少倾,听到他低低道:“你除外。”
好大的天恩。
梁婠哼笑两声,许是满含讥诮,高潜脸色一下变得很难看。
梁婠装模作样继续看窗外。
不过几条街的距离,就到了闹市区,马车远远停在街口,有禁军扮成庶民混在人群里,暗中保护他们。
每到逢年过节,街市总是比平日热闹许多的,人挤人,她小时候没少同王庭樾一起出来逛,那时年纪小,只顾着开心,巴不得摊贩们晚点收摊、商铺晚点打烊。
直到后来嫁给崔皓,也赶在热闹时候,出来兜售贩卖绣品、香粉,才明白那些摊贩这么挨冻熬着,迟迟不回家,只是为了多挣几文钱。
梁婠手里提着小包袱,跟着人流走。
她脚步轻快,脸上挂笑,余光瞅一眼旁边的高潜,脸比方才在马车里还黑。
人多,推推搡搡中,少不得被旁人碰到、挤到。
他能忍到现在不发脾气已是极为难得。
梁婠又往他脸上瞄一眼,真怕他下一刻就爆发,一声吼得将人都拖去砍了。
念在他一路上,尚知道将她护着些,梁婠凑近脸,小声安抚道:“他们赚来的钱,有一部分都得用来缴税养你,你就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了,不然多杀一个人,你就少一分收入。”
高潜脸色变了又变,低下头看见乌黑的眼珠藏着揶揄,他又别开眼,冷冷嗯了一声。
好像拥挤的人群、嘈杂的叫卖声、混合着香味与怪味的空气,忽然之间也变得不是那么叫人难以忍受。
梁婠边走边张望,高潜扭头看她一眼,放低了声音:“我们到底要去哪儿?”
梁婠冲他扬眉一笑:“你不是说你一无所有吗?我们今天就去拿你砸坏的东西卖点钱!然后,再用赚到的钱,去买好吃的截饼,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