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地,血焰教团被列入了“待查名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更何况……这边还真未必无辜。
嗯,阪城这边也是因为“大排查”行动,给了某些人使力的借口。
感觉上,这几方真的很有默契呢!
殷乐又叹了口气,身后向后靠。每当面对这类问题的时候,她就不得不承认,自个儿仍然算不上能够独当一面的人,甚至只是想一想,就有心力交瘁的感觉。
从最现实处考虑,这也不是她该考虑的层次和问题。这种时候,就分外怀念哈尔德夫人和刚刚依附的年轻老板。
如果有那二位在,她的工作是什么呢……喂鱼?
殷乐摇摇头,从贴身的暗袋中,拿出了一枚小摆件儿似的“水晶球”,在掌心轻轻地、小心翼翼地摩挲,感受着那无法形容的微妙触感。
“水晶球”内部,仿佛封着一团烟雾,又似是混浊的液体,呈灰白色。而在其中,正有一个扁平的活物往来游动。
那是罗南驯服的魔鬼鱼。
这头在罗南手中具备了恐怖范围杀伤的畸变种,此刻却像是一个纯粹的小玩意儿,看不出任何威胁性。
能够驾驭至少是临时驾驭这种存在,给了殷乐极大的满足感和安定感。她也是通过这种形式,才能够更真切的感受到“主心骨”的存在。
不管怎么样,只要能够依附上轻易创造这样奇迹的罗南,她也好,血焰教团也好,终归是有光明前途的吧!
殷乐将“水晶球”举在眼前,认真观察。这两天她按照罗南的安排,“放牧”了两回,魔鬼鱼胃口很好,也很听话。可不知为什么,内部原本是无色透明的“填充物”,越来越混浊,随时在气液状态间转换,变化非常明显。
记得先生说过,“水晶球”只是窥镜,魔鬼鱼真正的封印地是在一处“空间断层”内……这样的变化,预示着什么?
殷乐百思不得其解,心思飘渺来回,再加上这段时间也没有休息好,心神损耗之下,她竟然在车子后座上睡过去了。
然后她就做了一个梦。
梦中,殷乐的意识来到了渊区血魂寺之中。
她保持微妙的半清醒状态,有那么一点儿自主思维,以至于都不好判断这究竟是纯粹的梦境,还是十多年祭司生涯,带来的修行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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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乐只知道,她的意识在血魂寺结构最底层的石林岩浆湖中悬浮,迷茫不知方向。
冷不丁的,一簇光芒显现,其光芒轮廓就像是她手中把玩的“水晶球”,又放射出明亮的宝光,成为浑浊混乱的岩浆湖里最为醒目的存在。
殷乐的意识不可避免地移转过去,受光源牵引,盘绕了几回,恍惚中觉得那并不是什么“水晶球”之类,而是一面镜子。因为上面映照有她的形象,不算太真切,有点像是哈哈镜的效果,习惯的形象在不规则的光线折射和聚焦下扭曲,可这里又哪来的物理效应?
又一番迷茫恍惚之后,殷乐忽然又变了感受。此刻牵引她精神的,既不是水晶球,也不是镜子,而是一只明透犀利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她,洞穿她一切的伪装,撕裂惯常的形象,只将她最本质的元素录入。
里面聚合的元素,有些连她自己都不清楚是什么。
殷乐本能想要回避,又忍不住想看清楚映现的结果,几度纠结之后,好不容易实现了一次“对视”,却发现在这“神秘眼眸”中,录入的信息太多了,不只是她,还有石林岩浆湖、还有翻腾的情绪岩浆中细分的欲望构成……
再延伸出去的话,或许还有整个血魂寺架构乃至整个血焰教团的人心万象。
所有的一切,形成了复杂繁密却又层次分明的结构图形,再浓缩为“神秘眼眸”中微不足道的光点,就如同浑茫夜空里一颗星辰,融入到更深不可测的宇宙中去。
它是有现实的存在意义的,但也仅此而已。
至于殷乐,仅仅是这颗星辰之上,更不足道的一粒尘埃,甚至没有去特意关照的价值。
宏大与渺小,崇高与卑微。
触及身心的强烈对比瞬间揪住了殷乐的心脏,给予她瞬间难以承受的冲击,也让她霍然惊醒。
封印魔鬼鱼的“水晶球”仍在手心里,触感分不清凉热,更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偏能够让她的心神安定下来。
“应该……不是梦吧?”
作为一个能力者,殷乐相信那般清晰的记忆,不可能是无缘无故的梦境。她宁愿相信,那是某种“启示”。
也许,和罗南先生有关?
重又将“水晶球”举起,确认里面的魔鬼鱼状态无恙。片刻之后,殷乐小心翼翼地将其收起,看了看表,又望向车窗外,这时候车子刚下了高速磁轨,正在逐级降低交通层,视野还算开阔。
隔着窗外连绵的雨幕,可以看到北山湖的南岸轮廓。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湖面已经涂上了廉价塑料的斑澜颜色,那些都是冒雨参加活动的乐迷们,身上套着的简易雨衣。
突如其来的降雨,给刚开幕的阪城音乐节带来了不小的困扰。话又说回来,能够在雨幕中嗨爆的乐迷,说不定更喜欢类似的氛围呢?
现实感冲淡了梦幻感,殷乐下意识吁出口气。
几分钟后,车子停在了北山湖南岸码头之外,一艘钓鱼艇正停在这里,作为换乘船只,搭载她前去与新购置的游艇汇合。
此后,她还要到湖上特定区域预做考察,为不久之后大泽教团另一笔交易做准备——基本上她不会再花钱了,但要搜集情报,总要做个样子才好。
车子停稳后,前座的司机拿起车上配伞,一溜小跑,冒着雨为殷乐打开车门。在这片地界上,下位者的服务意识总是非常到位。
殷乐认为,这很值得她学习,尤其是目前正有一个出生在此地的同类竞争者,出现在罗南先生身边……
以后还有的折腾呢。
殷乐仪态优雅的下车,鞋跟踩上积了一层水膜的路面,裹着水腥气的凉风吹来,还带着草木的香气。她下意识举目眺望,投向茫茫水幕之后,那一株巨大的香樟树影。
即使相隔近一公里,佐嘉卫门先生仍然是北山湖南岸最醒目的标志物,除了它以外,人们的视线大概很难再受其他目标的吸引了。
然而仅隔了一秒钟,殷乐的视线就偏开了个角度,指向那个方位、却又不属于佐嘉卫门的目标——托能力者敏锐感官之福,即使相隔一公里,她仍然抓到了最关键的元素。
殷乐拍了一下车窗,示意司机回到他的原位上去:“向前开,去树底下。”
司机面露难色:“殷总,前面因为音乐节设了路障和警示,禁止机动车……”
不等司机说完,殷乐已经劈手夺过他手中的黑伞,挡着头顶飞落的雨丝,快步向前。从堤岸码头到香樟树下千米的距离,即便有意克制,她也只用了两百秒的左右时间走完。
外人觉得这位衣着优雅有范儿的职场丽人,当真是训练有素,穿着十公分的高跟鞋也能脚下生风,却不知殷乐心中唯恐怠慢了贵人,偏又不
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做的太超出常规,心里纠结得要命。
好不容易赶到树下,身为能力者的她竟然是脚下微微发软。她顾不得身体状态,径直对着树下正仰头观瞻的那位年轻人弯下腰去,恭声问候:
小主,
“先生,您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