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那一场战事的确是失算于人,可问题当时平阳还有守军两万出头,无论如何也不能说是空虚。尉粲他们固然也坚守了一段时间,可是因其过于保守,也根本没有发挥出阻敌的效果,魏军照样直接兵进雀鼠谷以及沁源等地。
大凡当时尉粲他们在平阳发动一次突袭,魏军的推进都不会那么迅猛。现在这家伙拿自己的战例出来否定斛律光的计策,多少是有点自取其辱了。老实说如果魏军留守平阳的是尉粲这种货色的话,斛律光这一计策反而有极大的执行空间。
但是尉粲这样的货色,指望他成就一件事固然是有点强人所难,可要是让他败坏一件事,那就有着各种清奇的方法。
当他看到殿内众人神色都变得有些怪异的时候,心内多多少少是有些羞恼,当即便又直视着斛律光沉声说道:“当下国事危难,至尊都要固守城中统合士民以共渡难关,咸阳王却执意要率引师旅游弋于外,究竟意欲何为?”
此言一出,殿内气氛顿时一沉,众人脸色也变得越发古怪,就连皇帝高演眉头都紧皱起来,虽然很快便又舒展开,但是望向斛律光的眼神中也增添了几分意味莫名的味道。
斛律光哪怕政治上再怎么迟钝,也能感觉得出尉粲此言是多么严重的指控,所以他也陡地脸色一沉,旋即便拍案而起,指着尉粲怒声喝问道:“依长乐王所见,我进此计应是意欲何为?”
尉粲说几句阴阳话也就罢了,可是当见到斛律光当真被自己激怒,而周围其他人却都纷纷转开视线,他一时间也有些窘迫,低头避开斛律光那愤怒的目光,也不敢再作什么恶意的针对。
“咸阳王赤胆忠心,谁人敢称其伪?长乐王虽然心忧国事,但也不该情急失言!当此危难时刻,正应上下一心,切不可意气争斗、由内失和!长乐王速向咸阳王道歉请谅!”
高演见到斛律光神态愈恼,便也开口说道,不愿大臣们继续争吵失和。
尉粲尽管心中有些不情愿,但皇帝都已经开口了,而且他心里也的确是有点怵斛律光,于是便站起身来向着斛律光作揖道歉。
斛律光见状后只是冷哼一声,没有再理会尉粲,只是因其失态而向皇帝请罪,然后便又坐回了自己席中。至于他之前所提议的事情,便也没有了下文。
眼下晋阳这里君臣都没有什么积极的应对策略,只是被动的等待着局势的进一步发展。
相对于晋阳方面的应对失措,河北方面的魏军则就积极进取得多。
李泰倒是不清楚打野王斛律光想要率军南下雀鼠谷袭击平阳,如果知道的话,心里说不得也得紧张一下,毕竟眼下的平阳一线的确是有些防卫空虚。
高湛突然弃城而走、魏军东进的过于顺利,搞得整个西魏军事上的布置与衔接都有些脱节。比如说李穆那一支人马至今没有突破平都城一线,使得魏军斥候难以深入到太原盆地活动,李泰也就不能直接获得杨忠这一支人马的具体动态情况。
虽然杨忠这支人马的军期行程早在出兵之前便已经整合成为一个计划,但是从河套杀到晋阳来长达数千里的距离,难免会有一些意外与变数,出征前的计划只能作为一个参考,如果一定要强硬死板的必须按照这一军期执行,谁特么说得准会不会搞出一个大泽乡起义。
所以说斛律光对机会的感知和洞察能力还是不弱的,在全面被动的情况下还能注意到魏军这一点衔接上的脱节,如果其人当真率军杀出雀鼠谷,的确也是能给魏军带来不小的扰乱。
虽然西魏这一次并不是举国出征,关中、河东等地还是保留下来不少卫戍力量,但这些兵力集结起来也是需要一定的时间。而且一旦斛律光出其不意的率军冲下,也会给汾曲地带造成一定的破坏。
当然,如果北齐想要借此达成什么比较显著的扭转,那是不可能的。说到底,如今的西魏和北齐之间的对抗早已经不再是早期跑马圈地、各自划分势力范围的时候。
饶是以西魏强大的行政能力和各种应时的策略,兼并消化掉之前所开拓的疆域仍然需要数年的时间。斛律光就算是能够通过游掠洗劫造成一定的破坏,也难以撼动西魏统治的基础。